木秋千
秋千,是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充满诗情画意的名词,然而在这座现代化气息十足的城市中,越是诗情画意的东西,越不能立足其中了。臣服于现代化生活脚下的人们,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更重要的是,没有心情去欣赏那一番诗情画意了。
我今天要说的,不是现在的孩子玩的公园中的那种铁链秋千――橡胶坐垫,?吊在一根钢铁架上的印象派秋千,也不是庭院中那纯粹为了装饰而装饰的座椅式秋千,而是那接近自然的生态化的我记忆中的木秋千。它许是有几分相似于沈从文先生在《云南的歌会》中描写的“用马皮做成丈来长的秋千条,悬挂在高树上,蹬个十来下就可平梁”的秋千,但它绝不是那样的秋千。
沈从文先生笔下的秋千粗犷而带着几分不羁的气息,而我眼中、心里的木秋千永远是那么温和质朴。
那是我就读的幼儿园中的秋千。它静静地立在那无言的草地上,掩映在几丛婆娑树影中,从清晨立到黄昏。一块木质的长方形木板,上面的纹理因岁月的亲昵而淡薄了颜色,频繁的使用为它打上了一层光滑柔和的蜡质。两端穿了孔,两条结实的螺旋纹的草绳从洞中穿出,直向上攀去,优雅而随意地系在木质横杆上。横杆又由它的同伴支撑扶持着,立在半空中。这实在是我的木秋千啊。你找不到一个螺丝帽,寻不出一枚铁钉子。木秋千对于小时的我,有着巨大的魅惑:它为什么全都是木头造的呢?神秘而崇高。
那时的我,不钟情于滑梯之类别的玩具,独独偏爱在他人眼中笨拙木讷的秋千。放了学,不肯跟父母回家,总是让爸爸或妈妈推着秋千荡,直荡得太阳落山,门卫爷爷要锁门了才肯回家。临走时,还不忘在心里叮嘱一句“明天,我再来看你”。我心中的木秋千啊,串起了我童年的美好与快乐。那一整段记忆,如同那缠绕在秋千支架的藤蔓一般,依附在我的木秋千之上。
然而人总是要长大,即使我们曾那么坚定地拒绝长大。不知何时起,我的日子渐渐远离了木秋千,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没有木秋千的日子。等到我恍然间想起它时,却从妈妈口中得知,幼儿园已迁往别处了,那儿被拆掉了。仿佛人生中最重要的珍宝失落了一般。最失落的是,我原以为一直把它珍藏在一个万无一失的盒子中,想要打开盒子时,却被告知盒子没有了。那种沮丧你能明白吗?
原来僻静的小巷也成了繁华的商业街。我迷茫地踱着步子,再也找不出一丝一毫那曾经有过的小花园的痕迹。我也想为我的木秋千大声哭一场,却不知要将眼泪洒往何方。
现在的生活里,再也找不到那附着藤蔓的木秋千了。有的也只是那种三点一线式的简单结构。我只能在心底,默默地念着我的木秋千。想着在花香微熏的傍晚荡着秋千的快乐,眼角却不自觉地渗出泪水。
也曾安慰自己:旧的总要消失,看看那新的建筑吧;人总要长大,看看前方的路吧。然而新的就一定是好的吗?难道那高耸的尖锐的突兀的建筑物比我的木秋千更能完美地契合自然吗?看看那人潮涌动的市中心,快节奏生活的人们,享受着摩天大楼的雄伟的人们就一定比荡着木秋千的我快乐吗?
有些问题我们永远无法回答。
人类发展的进程应是与自然更好地融合的过程,而不是与自然斗争,看谁比谁更厉害的过程。戕害自然,失败的永远只会是人类自己。
可为什么我们离这条真理越行越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