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叫的边垂小镇,在比例尺大一点的中国地图上都很难找到的地方。我的祖父、外祖父和我的其他大部分亲人都是林业局的职工。
我和所有林区的孩子一样,在母亲一样的大山里幸福、快乐的长大。挖婆婆丁、采山杏、到交换台看姑姑转接各个单位的电话、偷吃何姨的山楂丸、在林业局三楼会议室藏猫猫、在储木场里捡粉笔头学检尺,不分大小头的画,嘴里还胡乱的喊着:8个的3,6个的2……童年是那样的无忧无虑,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可是有一天,我忽然觉得九壶山不是那么高了,飞机包、205大桥也没那么远了--我,长大了。
刚刚长大的我立刻就面对林技校不再招生、不再每年“批工人”等等残酷的现实,我一时无法接受的现实。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林业局根据国家“天保工程”的相关政策逐渐缩减采伐任务,储木场那高高的楞垛很快就会变得异常的低矮,山场不会在有大工队“联合大会战”时油锯此起彼伏的轰鸣声,深冬的黑夜因为没有了汽车队明亮的车灯排成的长龙显的异常的黑暗。我的天空仿佛也在瞬间就变成了灰色的!
为了生活,十八岁的我含着满眼的泪水,告别了父母、告别了养育了我十八年的林业局,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加入了浩浩荡荡的“北漂族”,在北京做起了一个“蚁族”。
身边没有父母的呵护,没有了“老调”(注:林区人对吊车的称呼)装火车的轰鸣声,陌生的我一度在陌生的北京,这个现代而古老的大都市中迷失了,没有了生活的方向,那段岁月是我最不愿意回忆的。
还是为了生活,渐渐的,我学会了站在酒店大堂里微笑着对每一位顾客说:您好!请问几位,有预约吗?……学会了在高耸的摩天大楼的夹缝中如何艰难的生存。
工作的辛苦,人情的淡漠,残酷而激烈的竞争,让我心里空空荡荡的,我更加的想家,想爸爸、妈妈,想山山水水……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每天夜里我都会梦到林业局门前那漂亮的冰雕,而醒来总是满脸泪水。这时我才醒悟,我是林区人,我的家在林区,我的根在林区。
很快的,我结束了“北漂”的生活,回到家乡。结果是结婚、生子,生活进入了平淡的阶段,我平静地扮演着“家庭主妇”的角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但我心里总是有一种情结,那是一种回归大森林的情结。
为我将平庸下去,可是在**年的一天,我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林业局党委决定在大、中专以上学历的“林业子女”中举行一次考试。考试的目的是:选拔和储备一批后备人才。它就像春雷一样惊醒了浑浑噩噩的我。
今天我都清楚的记得当时报名的情景:林业局一楼里人山人海,仿佛空气中都漂浮着喜悦的音符。看着那一张张熟悉、亲切的面孔,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复杂。阔别多年的同学、好友激动的紧紧的抱在了一起。大家从祖国的天南海北赶回来参加考试,都为了一个目的:回家!回林业局!这对于我们这一代“林业子女”来说,差点就成了一个破碎的梦。
过了紧张忙碌的复习、笔试、面试,我终于有了一个梦寐以求的身份:“林业局职工”!当我接到通知的时候,我,再次热泪盈眶,心里充斥着一种久违了的、踏实的归属感。看着父母苍老的脸庞淌满欣喜泪水,我的胸口就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竟久久不能平复。
我在我的工作岗位上工作了两年多了,心中依然难以平静。每天我都在感动,林业局领导对我们这批孩子的关怀大大的超出了我的想象:定期的对我们进行相关的业务知识培训,对我们的生活、学习给予了特别多的帮助。在工作上给了我们最大的支持和发展空间。
幸运的,我是骄傲的。我幸运我是一个“林业子女”。我骄傲我是“林业局职工”。我幸运能在一个团结、务实的局领导班子的关怀下工作、学习。我骄傲因为我依然是“林区人”!
为能拥有这份幸运、这份骄傲努力奋斗终身!用我毕生的精力来回报培养我的林业局和养育了我的这片美丽富饶的、母亲一样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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