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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金代佛教的历史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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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8..1争删2018.09 — 藏面 ■历史 论金代佛教的历史渊源 王德朋 摘 要 金代佛教发展有深刻的历史渊源。萨满信仰为女真人提供了最初的宗教体 验,从而为女真人接受佛教奠定了经验基础。辽代建造的佛教寺院为金代佛教传播提供了 空间依托,辽亡后,大量高僧入金促进了金初佛教的发展。靖康之变前后,北宋佛教对金朝 佛教发展的影响主要体现在提供佛教寺院和佛学人才两方面。西夏、高丽、印度、回纥等周 边政权及民族与金的佛教交流拓展了金代的佛教视野,推动女真入加深了对佛教的认识。 关键词金代;佛教;历史;渊源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492(2018)09-0056—11 中图分类号K246 金代是中国佛教发展进程的重要节点。金代佛教的发展并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而是有着深 刻的历史渊源。以往学术界对该问题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探讨女真萨满信仰与佛教之间的关系,①尚 无专文对金代佛教的历史渊源做整体考察。实际上,从佛教史的角度看,金代佛教既受到女真人固 有的萨满信仰的影响,同时,又受到辽、宋、西夏、高丽等周边政权和民族的影响。本文将对这些问题 进行重点讨论,力求追本溯源,以便为科学总结金代佛教发展历程奠定学术基础。 作者简介:王德朋,历史学博士,辽宁大学历史学院教授。 基金项目:2017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辽代佛教研究”(项目编号:17BZJ016);2012年国家社科 基金项目“金代佛教研究”(项目编号:12BZJ006)。 ①关于金代女真人的萨满信仰与佛教的关系,主要成果有:武玉环:《论金代女真的宗教信仰与宗教政策》, 《史学集刊》1992年第2期;Pg均:《从母语文字记载看女真人的多元宗教》。 56 一、萨满信仰为女真人信奉佛教提供了最初的宗教体验 ‘‘萨满”是通古斯语的音译,即“巫”的意思。①萨满教是建立在万物有灵观念基础上的原始宗 教,它通常通过特定方式实现人与鬼、神的沟通,进而满足人类的特定愿望。女真人尚未崛起时,生 产力水平十分低下,直到昭祖时“尚未有文字,无官府,不知岁月晦朔”②,显然,这种社会状况还不具 备产生或完整接受成熟宗教的条件,因此,早期女真人普遍信奉的是萨满教。在艰难困苦、吉凶莫辨 的部落生活中,女真人时常借助巫者的力量解决生活中的难题。 第一,祛疾除病。女真先世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其地“冬极寒”,“衣履稍薄则堕指裂肤”③,“盛 夏如中国十月”④,虽然气候条件如此恶劣,但女真人抵御严寒侵袭的手段却十分有限,“旧俗无室 庐,负山水坎地,梁木其上,覆以土”,如此艰苦的自然环境、简陋的居住条件,再加上“迁徙不常”⑤的 生活方式,大大增加了女真人的患病概率,然而,由于医学知识极度匮乏,女真人祛病去疾的主要手 段只能是求助神灵。史载,女真人“疾病则无医药,尚巫祝,疾则巫者杀猪狗以禳之,或车载病人之深 山大谷以避之”⑥。在缺医少药的时代,女真人依靠巫祝祛病健身的做法并不奇怪,直到今天,一些 偏远地区还保留着请巫者跳神以驱病的传统。 第二,诅咒仇家。在中国古代社会,通过某种巫术以诅咒仇家的现象屡见不鲜,汉武帝时期著名 的戾太子之狱就直接源于巫蛊之祸,女真人也沿用了以诅咒来坏人大事,害人性命的巫术。《金史》 记载了一则以巫术咒杀人者以致其家道衰败的史料,“国俗,有被杀者,必使巫觋以诅祝杀之者”,其 诅咒的方式十分奇特,“乃系刃于杖端,与众至其家,歌而诅之日:‘取尔一角指天、一角指地之牛,无 名之马,向之则华面,背之则白尾,横视之则有左右翼者”’,“既而以刃画地,劫取畜产财物而还。其 家一经诅祝,家道辄败”⑦。从这则史料来看,导致杀人者家道败落的原因似乎并不是巫术的诅咒, 而是被杀者亲属对杀人者家庭财产的抢夺。 金代的萨满巫术除了用来了结民间私怨,有时还用于宫廷斗争,这一点与西汉颇为相类。《金 史》载,章宗时期,元妃李氏争宠,为防止其他后妃诞育子女,每逢章宗临幸这些后妃时,李氏则“令女 巫李定奴作纸木人、鸳鸯符以事魇魅,致绝圣嗣”⑧,可见直到金代中期萨满巫术在女真上层社会也 依然占有一席之地。 ①辞海编辑委员会:《辞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79年,第1362页。 ②脱脱:《金史》卷1,《世纪》,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第4页。 ③字文懋昭撰,崔文印校证:《大金国志校证》卷39,《初兴风土》,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551页。 ④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3,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7页。 ⑤脱脱:《金史》卷1,《世纪》,第3页。 ⑥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3,第18页。 ⑦脱脱:《金史》卷65,《始祖以下诸子传·谢里忽》,第1540页。 ⑧脱脱:《金史》卷64,《后妃传·下》,第1530页。 57 第三,帮助他人诞育子女并预测性别。《金史·乌古出传》载,“昭祖久无子,有巫者能道神语, 甚验,乃往祷焉。巫良久日:‘男子之魂至矣。此子厚有福德,子孙昌盛,可拜而受之。若生,则名之 日乌古乃。’是为景祖”,自景祖之后,昭祖又连诞两女一男,“其次第先后皆如巫者之言”,昭祖亦听 从巫者的建议,所生两男两女皆“以巫所命名名之”①。《金史·习不失传》亦载,“初,昭祖久无继嗣, 与威顺皇后徒单氏祷于巫,而生景祖及乌骨出”②。 女真人称萨满为“珊蛮”,“‘珊蛮’者,女真语巫妪也,以其变通如神”③。从文献记载的情况来 看,女真人的萨满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职业巫妪,如上文中提到的女巫李定好,另一类是女真上层 人物,特别是女真开国时期的上层人物,如太祖、兀室等,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在他们身上体现出 来的是王权与神教的统一。就王权来看,他们是女真人的最高统治者,拥有决定民族命运的权力和 职责,就神教来看,他们以天意的形式成为鬼神的代言人。在反辽灭宋斗争中,女真上层人物充分利 用了女真人崇信萨满教的民族习俗,每每借助自然异象或梦中所见来暗示天意,激励士气。比如,天 庆四年(1114年)九月,阿骨打进军宁江州,次寥晦城,大会诸军于来流水,传梃誓师,揭开了反辽大 幕。此时,辽朝在东北地区拥有重兵,而阿骨打的总兵力不过二千五百人而已,在以弱抗强,以少对 多的情况下,此役是否能够取得胜利事关女真民族的生死存亡。此时,“师次唐括带斡甲之地,诸军 禳射,介而立,有光如烈火,起于人足及戈矛之上,人以为兵祥”④,这种“吉兆”对鼓舞女真人的士气 无疑具有重要作用。收国元年(1l15年)正月,阿骨打率军进逼达鲁古城,战前“有火光正圆,自空而 坠”,阿骨打对此解释说:“此祥征,殆天助也”。遂帅军兵“酹白水而拜,将士莫不喜跃”⑤,最终女真 人力战得胜。在《金史》中,阿骨打的梦境也常有神异色彩。天庆四年(1114年)十一月,出河店会战 前夜,“太祖方就枕,若有扶其首者三,寤而起,日‘神明警我也。’即鸣鼓举燧而行”⑥,此役,女真人以 数千人大破辽兵十万,“杀获首虏及车马甲兵珍玩不可胜计”⑦。会战前夕太祖梦中的“神明示警”无 疑对女真人抓住战机并取得最终胜利发挥了重要作用。上述史料中的阿骨打,既是一位女真统帅, 又是一位得到上天庇护,能够对自然异象和梦境做出解释的上天代言者,十分接近女真族“变通如 神”的萨满形象。阿骨打及其先祖屡屡利用自然异象和梦境做出预言,其根本目的既是为了鼓舞士 气,激励斗志,也是为了借萨满教确立自己的权威,为建立和维护自己的政治地位服务。 萨满的本质究竟是巫术还是宗教,目前学术界看法不一,就金代女真族的情况而言,虽然此时的 萨满教既无系统的教义和完善的典籍,也无严格的教团组织,与成熟宗教相去甚远,但是,女真人的 萨满信仰仍具备了宗教的某些因素,例如神灵崇拜,因此,女真人的萨满教可以称之为原始宗教,它 ①②③脱脱:《金史》卷65,《始祖以下诸子传·鸟古出》,第1541页。 脱脱:《金史》卷70,《习不失传》,第1617页。 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3,第21页。 ④⑤⑥⑦58 脱脱:《金史》卷2,《太祖纪》,第24页。 同上,第26—27页。 同上,第25页。 同上,第25页。 为女真人提供了最初的宗教体验,从而为女真人接受佛教奠定了经验基础。 二、大量辽代寺院和佛学人才人金为金代佛教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础 辽代佛教颇盛,以致后世有“辽以释废”①之说,从辽代的实际情况来看,这种评价虽有偏激之 嫌,但辽代佛教的空前繁盛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翻检辽代史籍,特别是辽代石刻文献,崇佛气息扑 面而来,《辽代石刻文编》《辽代石刻文续编》共收录辽代石刻资料513篇,其中,佛教石刻资料共291 篇,占两书收录文献总量的57%,②辽代佛教的繁荣局面由此可见一斑。女真人在建国前曾长期接 受辽朝的统治,因此,辽朝的崇佛之风不可能不对女真人产生影响。 第一,辽代建造的大量佛教寺院为金代佛教传播提供了空间依托。 寺院是佛教僧侣参禅弘法之地,相传汉明帝在洛阳创立白马寺,此为中国建造佛寺之始。辽朝 时由于朝野上下皆崇佛教,因此,造寺之风颇盛,包括王公贵胄在内的大批善男信女慷慨施捐,用以 建造寺院。《妙行大师行状碑》云:清宁五年(1059年),“大驾幸燕,秦越长主首参大师,便云弟子以 所居第宅为施,请师建寺。大率宅司诸物馨竭,永为常住。及稻畦百顷,户口百家,枣粟蔬园,井口器 用等物,皆有施状。奏讫,准施”③,这类由辽朝皇室或贵族变宅为寺而建立起来的佛教寺院不仅有 房舍屋宇,而且附带果木田园,甚至还有居户人口,进而为传播佛教提供了非常便利的条件。这些寺 院在入金以后得到保护和利用。金代明昌年间,王寂巡行辽东时宿懿州宝严寺,见人呼该寺为药师 院,乃谓寺僧溥公日:“此寺额宝严,人复呼为药师院者何故?”溥公对日“尝闻老宿相传此辽药师公 主之旧宅也。其后施宅为寺,人犹以公主之名呼之。今佛屋,昔之正寝也;经阁,昔之梳洗楼也”④。 辽代在燕京兴建的大量佛寺在人金后也继续发挥着弘法功能,成为金中都重要的佛教场所,例如,圣 恩寺,“建自唐,至辽开泰重修”,“金皇统九载,即其地而新之”⑤。而且,辽在燕京兴建的这些寺院入 金之后仍然保留着浓厚的辽代佛教文化印迹,例如报先寺,“有辽圣文神武全功大略聪仁睿孝天佑皇 帝御书华严经觉林菩萨偈”⑥;仙露寺,有“重熙九年二月记”⑦;三觉寺,“寺有契丹昭孝皇帝大碑 记”⑧。纵观金代佛教寺院的地理分布情况,中都堪称金代佛教重地。究其根源,除金代新建了大批 佛教寺院外,前文所述的圣恩寺、报先寺、三觉寺等辽代遗留下来的寺院对中都佛教的发展起到了重 ①宋濂:《元史》卷163,《张德辉传》,北京:中华书局,1976年,第3823页。 ②向南:《辽代石刻文编》,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向南、张国庆、李宇峰辑注:《辽代石刻文续编》, 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10年。 ③向南:《辽代石刻文编》,《妙行大师行状碑》,第586页。 ④贾敬颜:《五代宋金元人边疆行记十三种疏证稿》,《王寂(辽东行部志)疏证稿》,北京:中华书局,2004年,第 280页。 ⑤熊梦祥著,北京图书馆善本组辑:《析津志辑佚》,《寺观》,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年,第68页。 ⑥同上,第67页。 ⑦同上,第72页。 ⑧ 同上,第78页。 59 要作用,它为中都佛教的进一步繁荣提供了广阔空间和可靠的物质依托。 除了燕京这样的通都大邑,在偏远地区继承辽代寺院的情况更为普遍。王寂于明昌二年(1191 年)二月初十至三月十二的三十余天里,曾经奉朝命巡按辽东,沿途看到了很多辽代遗留下来的寺 院。例如,汤池县护国寺,“护国寺之经始岁月无可考,独寺僧言:老宿相传,寺起于有辽,藏经亦给于 有司。视其经背,皆有朱印,云‘宣赐护国寺藏记’七字,又经藏梁记云:‘太康三年建’。则寺僧之 说,为可信也”①。此处的“太康”实为“大康”之误,乃辽道宗年号,大康三年为公元1077年,王寂巡 按此地为明昌二年,即公元1191年,从辽道宗大康三年至金章宗明昌二年的百余年间,这座辽代兴 建的寺院人金后仍然继续使用。辰州兴教寺是王寂巡视途中留宿的一处寺院,该“寺宇荒凉,亦无碑 记可考,唯经阁上有梁文,云‘维清宁四年岁次戊戌,己巳朔,十四日辛未巽时建”’②,此处的“清宁” 亦为辽道宗年号,从这段文献记载的情况来看,兴教寺兴建于道宗清宁四年(1058年),王寂巡视时, 距辽代兴建该寺已有130余年,这座起于有辽的古寺在历经百年后虽已显颓败,但从王寂住宿于该 寺的情况看,兴教寺在入金后仍然发挥着传播佛教的功能。 第二,辽代佛教的繁荣为金代佛教发展提供了大量人才。 辽代佛教的高度繁荣造就了一支庞大的僧人队伍,一些辽朝僧人在入金之后继续弘扬佛法。金 中都天宫院法师即缘受戒于辽道宗大安六年(1090年),出家后夙夜为勤,博通内典,一度“摄门徒五 十余”,在地方拥有较大影响,即缘圆寂于天会十四年(1136年),其时“俗年七十六,僧夏四十六”⑧, 据此推算,他受戒后在辽朝传法25年,入金后传法21年。宛平县金城山白瀑院圆正法师生于道宗 咸雍三年(1067年),“十五具戒”,则其年在道宗大康八年(1082年),逝于天会十二年(1134年),依 此推算,圆正在辽朝弘法33年,人金后继续弘法l9年。④天开寺僧人度公禅师于辽道宗寿昌五年 (1099年)试经得度,此后“振锡南游”,自天会三年(1125年)到天开寺修行,贞元三年(1155年)圆 寂,则入金后度公驻锡天开寺的时间有30年之久,( 从辽末僧人人金的情况来看,即缘、圆正、度公的 事例颇具代表性,他们大都出生于辽道宗年间,有较深的佛学修养,人金以后仍然从事弘法活动,在 社会上保持着比较广泛的社会影响,这些僧侣也因此成为金朝初年重要的佛教传播者。 与上述只在局部地区拥有社会影响的僧侣不同,一些辽朝末年的高僧及其法嗣在入金后时常执 掌重要佛教寺院,进而在更大程度上,更广范围内推动了金代佛教发展,且看下面这段史料: 悟敏。临潢孙氏子。幼聪警,十四著扫塔衣事佛。时普贤大师以有道征,见而奇之,录为弟子。 ①②贾敬颜:《五代宋金元人边疆行记十三种疏证稿》,《王寂(鸭江行部志>疏证稿》,第184—185页。 同上,第187—188页。 ③王新英:《金代石刻辑校》,《中都天宫院法师幢记》,吉林:吉林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l6页。 ④阎凤梧主编:《全辽金文》,《大金燕京宛平县金城山白瀑院正公法师灵塔记》,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2002 年,第1330—1331页。 ⑤梅宁华主编:《北京辽金史迹图志》(下),《当寺故禅人度公幢铭》,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3年,第94 页 携之入京,貌重言谦,洒扫应对,甚得其职。王公大人为加赏识。受经于师,宏轴巨卷,他人读之浃旬 仅能周,敏一日而毕。洎普贤示寂,从法兄裕景习业,通唯识论,对众析义,辩若涌泉。宿学硕德无不 叹息,以为不可及。敏未尝以是自多。远近争挽说法,不顾而去。谒通理策公,又见寂照感公,密受 指迪,所资益深。黜聪明堕肢体者又十年。而后出世,禅以自悦,戒以摄人。 普贤为戒坛宗师第一世,普贤传窥,窥没而传敏,为第三世。锡紫服师号,所度之众,不减于乃祖 若父。复得悟铢而传焉。绳绳不绝,律座益尊。皇统元年入寂,寿八十五,夏六十五。敏天资浑厚, 不事雕琢,护戒如珠,微细无越。且尚贤务施,至老无倦。主大道场凡二十二处,禀戒者逮五百万。① 这段史料中的悟敏是辽金时期燕京慧聚寺第三代传戒宗师,从文献反映的情况看,悟敏少年出 家,“皇统元年(1141年)人寂,寿八十五,夏六十五”,则悟敏在金初传播佛教的时间历太祖、太宗、熙 宗三朝。经过长期修行,悟敏佛法精严,“通唯识论,对众析义,辩若涌泉。宿学硕德无不叹息,以为 不可及”,同时,悟敏在佛教界的影响也非常广泛,“主大道场凡二十二处,禀戒者逮五百万”。这位 在金朝初年地位显赫的佛门高僧,成长过程中屡次得到辽未佛教大德的指引。史料中提到,悟敏师 从普贤,“时普贤大师以有道征,见而奇之,录为弟子,携之入京”,此处的普贤即辽未燕京慧聚寺法均 大师,法均早年皈依紫金寺非辱律师门下,专究律学,道宗清宁间“道声遐震,授紫方袍、师号”②,逐 渐奠定了自己在佛教界的地位。咸雍六年(1070年)“师道愈尊,上心渴见,爰命迩臣,敦勉就道”③, 这次召见,道宗给法均以无上礼遇:“上待以师礼,后妃以下皆展接足之敬。特旨授崇禄大夫守司空, 并传戒大师之号。宠以诗章,有‘行高峰顶松千尺,戒净天心月一轮’之句,其见重如此”④。至此,法 均道誉日隆,“所到之处,士女塞涂,皆罢市辍耕,忘馁与渴,递求瞻礼之弗暇,一如利欲之相诱”⑤,以 法均大师的佛学修养和在辽朝末年的重要影响,悟敏能够投身门下,得其指授,自然修为精进,这也 为悟敏入金以后执掌慧聚寺,成为新一代戒坛宗师奠定了重要基础。 史料中还提到悟敏曾经“谒通理策公,又见寂照感公,密受指迪,所资益深”。这段文字中的“通 理策公”讳悟策,字开玄,俗姓王氏,是辽代后期声誉卓著的佛学大师,他在五京开讲时,“缁素向师道 风者,若葵心向日”,他在燕京永泰寺开讲时,“五京缁侣闻风而至,龙象学徒日不减三千之数”。他 一生“度菩萨戒弟子一百五十余万,皇储已下及百官等八十余人,公主国妃已下等五十余人”⑥。史 料中的“寂照”亦是辽代中后期高僧,寂照、通圆、通理被时人誉为“曹溪的嗣,法眼玄孙,为此方宗派 ①慧皎等撰:《高僧传合集》,《补续高僧传》卷17,《金·悟敏悟铢二传戒大师传》,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年,第722—723页。 ②慧皎等撰:《高僧传合集》,《补续高僧传》卷17,《辽·法均传》,第722页。 ③向南:《辽代石刻文编》,《法均大师遗行碑铭》,第438页。 ④慧皎等撰:《高僧传合集》,《补续高僧传》卷17,《辽·法均传》,第722页。 ⑤向南:《辽代石刻文编》,《法均大师遗行碑铭》,第438页。 ⑥向南、张国庆、李宇峰辑注:《辽代石刻文续编》,《大安山莲花峪延福寺观音堂记碑》,第287、288页。 61 之原,传心之首者矣”①,俨然法中泰斗,佛门龙象。此三人中竞有两人对悟敏亲加指教,堪称因缘际 会,古今无多。 回顾悟敏的成长经历,他的受业之师法均,参访之师寂照、通理,都是辽未著名高僧,在他们的教 诲下,悟敏学高德厚,人金后执掌慧聚寺,为推动金初燕京佛教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可以说,没 有法均等辽未高僧的接引和指点,悟敏也不大可能成为一代宗师,更谈不到推动金初佛教事业的发 展,从这个意义说,辽代末年佛教的发展为金代佛教贮备了一支数量可观,质量上乘的人才队伍,其 承上启下,继往开来之功不可埋没。 三、靖康之变为金代佛教发展提供了新契机 从地理空间看,远在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人本来不会和北宋佛教产生交集,但是,北宋末年的金 宋战争尤其是靖康之变为金朝接触北宋佛教提供了特殊机缘。在金灭北宋的过程中,北宋佛教逐渐 为女真人所了解和接受,进而对金朝佛教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 与辽代佛教对金朝佛教的影响大致相同,北宋佛教对金朝佛教的影响也主要体现在佛教寺院和 佛学人才两个方面。佛教寺院方面,随着金朝对宋战争的节节胜利,原属北宋的大量土地落入金朝 手中,这些土地上的佛教寺院随之人金,这里不再赘述。至于佛学人才方面,北宋佛教僧侣及佛学典 籍入金则值得着重研究。 靖康前后是北宋僧侣人金的一个重要时期。天会四年(1126年)十一月,金军包围汴京之后百 般掠夺,大肆搜刮,金银布帛、古器珍玩无不收入囊中,以致开封“二百年府库蓄积,一旦扫地尽 矣”②。除了劫掠财物,僧道经藏亦在金国的需索名单之内,有关靖康之变的文献对此多有记载: 靖康元年(1126年)十二月“二十三日,金人索监书、藏经”③。 靖康二年(1127年)二月“初四日,虏索藏经、道经书板出城”④。 靖康二年(1127年)二月“十四日,虏尽索司天官、内侍、僧道、秀才、监吏、裁缝……诸色人等及 家属出城”⑤。 靖康二年(1127年)二月“十九日,金人移文索禅学、通经、僧行数十人”,“是日又索应刊经板,官 ①②③向南、张国庆、李宇峰辑注:《辽代石刻文续编》,《大安山莲花峪延福寺观音堂记碑》,第286页。 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97,第718页。 上海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编:《全宋笔记》(第三编·五),《靖炎两朝见闻录》,郑州:大象出版社,2008 年,第166页。 ④确庵、耐庵编,崔文印笺证:《靖康稗史笺证》,《瓮中人语笺证》,北京:中华书局,1988年,第81页。 ⑤62 同上,第84页。 司购求,即时解赴” 。 《三朝北盟会编》卷77引《宣和录》云:“初,内侍承宣使邓硅传宣河北为虏所得,降之,用事虏 中,教令呼索。至是,又请畦家属及官吏、士人、僧道、医b千余人”②。 女真人在起兵反辽之前已经对佛教有所了解,在灭辽攻宋过程中,他们有机会更多地接触佛教, 对佛教的信仰也会进一步加深,由此,也就不难理解金军在围汴期间屡次索要僧侣和经藏的行为。 需要指出的是,除围汴期间有大量僧侣人金外,在金朝伐宋的其他军事行动中也有一些北宋僧 人人金,洪皓《松漠纪闻》云,“己酉岁,有中华僧被掠至其阙”③,这条史料中的“己酉岁”当指太宗天 会七年(1129年),此时金宋大战正酣,该条史料中的“中华僧”应该就是金宋交战过程中被掠至金朝 国都的。与这些无名僧人相比,对金代佛教影响更大的是北宋名僧人金,例如青州希辩。《元一统 志》“大万寿寺”条云:“后有禅师希辩,宋之青州天宁长老也。耶律将军破青州,以师归燕,初置之中 都奉恩寺”④,此处的希辩禅师得法于鹿门自觉,传嗣于大明宝,是金代曹洞宗史上具有奠基作用的 人物。希辩入金,其机缘在于金军破青州之役,由希辩的例子可以推知,在金朝对北宋采取的其他军 事行动中也会有不少僧侣人金。 对金初佛教产生重要影响的,除随战争入金的北宋僧侣,还有北宋遣往金朝的使节。金宋对峙 期间,双方曾频繁地互派使节,特别是靖康之变前后,宋朝为联金复燕、祈请求和、通问二帝等事,曾 大量遣使金朝,其中有些宋使被金朝长期扣留,他们的生活轨迹从此和金代社会变迁紧密地联系在 一起。这些被扣宋使中,朱弁、张邵等人因种种机缘对金初的佛教发展产生了一定影响。 朱弁,字少章,自号观如居士,北宋徽州婺源人。建炎初年,朱弁借吉州团练使,充通问副使,出 使金朝并被金扣留,直至皇统二年(1142年)八月金宋达成和议之后,朱弁才得以回到南宋。使金被 留期间,曾被拘西京大普恩寺,“因得与寺众往来,首尾凡十四年,如一日也”⑤。西京大普恩寺是金 代著名寺院,辽末金初,大普恩寺毁于战火,后经圆满大师与其徒协力重建,大普恩寺浴火重生,再现 昔日庄严之像。毕工后,朱弁应圆满之邀,为该寺作记,是为《西京大普恩寺重修大殿碑》。⑥熙宗皇 统年间,朱弁还撰写过《台山瑞应记》,记载他与僧正精惠大德、麟府总制折可直暨寺众从雁门史君共 睹之五台佛国盛景。⑦此外,据《重雕清凉传序》记载,朱弁还为《续清凉传》作《续传记》。⑧ 张邵,字才彦,乌江人,登宣和三年(1121年)上舍第。其人好佛,“喜诵佛书,虽异域不废”。⑨ 建炎三年(1129年)九月,张邵假礼部尚书充通问使,出使大金军前,金人劝降未果后,将张邵“拘之 ①上海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编:《全宋笔记》(第三编·五),《靖炎两朝见闻录》,第186页。 ②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77,引《宣和录》,第584—585页。 ③④⑤洪皓:《松漠纪闻》卷上,《辽海丛书》,沈阳:辽沈书社,1985年,第207页。 孛兰胯等撰,赵万里校辑:《元一统志》卷1,“大万寿寺”条,北京:中华书局,1966年,第24页。 同上。 ⑥⑦张金吾:《金文最》卷65,《西京大普恩寺重修大殿碑》,第949页。 张商英:《续清凉传》(下),《台山瑞应记》,上海:上海商务印书馆影印本,1935年。 ⑧⑨张金吾:《金文最》卷38,《重雕清凉传序》,第547页。 脱脱:《宋史》卷373,《张邵传》,第11556—11557页。 63 燕山僧寺”①,后又北徙会宁府拘管,直到皇统二年(1142年)八月方与朱弁、洪皓等遣归南宋。张邵 被拘金国期间曾撰写《义县宜州大奉国寺续装两洞贤圣题名记》,宜州奉国寺的情况前文已作简介, 张邵为该寺作记的时间罗福颐谓“碑文作于天眷三年(1140年)”②。但该年张邵早已被金人北徙会 宁府,奉国寺所在之宜州与会宁府千里之遥,张邵不大可能远隔千里为奉国寺作记,考虑到奉国寺续 装后的第二年张邵便被遣返南宋,而此时宜州附近之傍海道已取代古北道和卢龙道,成为连接中原 与东北之间最主要的道路,宋金使臣往来均取此道而行,因此,该记的诞生极有可能是张邵遣返南宋 路过宜州时,奉国寺僧人闻张邵好佛之名而力邀为之作记的结果。 女真初起时质朴无文,甚至不知记年,只以草一青为一岁。虽然“兴兵以后,浸染华风”③,但金 朝初期女真人的文化水平仍然相当有限,他们对佛教的理解也只处于感性认识阶段。靖康前后,大 量的宋朝僧人及精通佛理的宋朝使节人金,对金初的佛教发展来说犹如雪中送炭,这些宝贵的佛学 人才为金初佛教发展提供了重要条件。 四、周边政权及民族对金代佛教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 金朝周边与宋、高丽、西夏接壤,这三个政权中,宋朝佛教承自汉唐,历史悠久,而高丽、西夏一向 以奉佛著称。古印度虽然与金朝相距遥远,但自古以来,印度佛教与中土佛教渊源深厚,到金朝时, 中印佛教交流仍未中断。除上述政权外,一些金朝周边的民族,特别是回鹘人通过不同渠道进入金 朝腹地,他们的佛教传统对金代佛教也产生了一定影响。 金朝前期的金宋佛教往来在前文中已略有叙述,金代中后期与南宋的佛教往来史籍记载极少, 但从金朝使团到达南宋后往往要游览佛寺等情况看,使团参访是金宋佛教交流的一个特殊渠道。金 与高丽、西夏的佛教往来亦极少见诸史籍,关于金与高丽佛教交流,《金史》只在《世纪》中略加提及, “金之始祖讳函普,初从高丽来,年已六十余矣。兄阿古乃好佛,留高丽不肯从”④,这是正史所见女 真人与高丽佛教关系的最早记录,其后便语焉不详。但从辽朝的情况来看,辽与高丽的佛教关系非 常密切,辽朝曾多次将《契丹藏》赏赐高丽,⑤而高丽亦曾向辽朝进贡佛经。⑥金朝建立后,高丽于天 会四年(1126年)奉表称藩,表示处理丽金关系的基本原则是“一依事辽旧制”⑦,在这个原则下,辽 朝时高丽与中国大陆密切的佛教往来理应由辽朝的继任者金朝来接替,只是高丽与金朝佛教往来的 ①脱脱:《宋史》卷373,《张邵传》,第l1556页。 ②③④国家图书馆善本金石组编:《辽金元石刻文献全编》(三),《满州金石志》卷3,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3 洪皓:《松漠纪闻》卷上,《辽海丛书》,第206页。 脱脱:《金史》卷1,《世纪》,第2页。 年,第799页。 ⑤⑥⑦王德朋:《(契丹藏)与高丽佛教》,《兰台世界)2012年第18期。 《辽史》道宗大康九年十一月甲寅云:“诏僧善知雠校高丽所进佛经,颁行之”,事见脱脱:《辽史》卷24,《道 脱脱:《金史》卷135,《高丽传》,第2885页。 宗纪·四》,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第289页。 细节我们目前尚无从查考罢了。西夏与金朝佛教的关系也是如此,辽朝时期,西夏与辽佛教交流非 常密切,如道宗咸雍三年(1067年)十一月,“夏国遣使进回鹘僧、金佛、《梵觉经》”①,寿昌元年(1095 年)十一月,“夏国进贝多叶佛经”②。辽朝结体后,金夏两国于天会二年(1124年)结成了以君臣相 称的政治关系,佛教往来得以延续,天盛六年(1154年,金贞元二年)九月,西夏“请市儒、释书于金”, “金主许之”③,虽然西夏与金佛教交流的史料寥寥可数,但我们仍然能从辽夏间密切的佛教往来以 及金朝建立后西夏市佛书于金的事例中推断出西夏与金朝之间亦有较多佛教交流。 自汉明帝派遣蔡惜等人西行求法以来,中印之间就开展了广泛的佛教交流,金代延续了这个势 头。金朝与印度佛教交流的主要方式是印度僧人赴金礼佛弘法。据《金文最》记载,三藏沙门畔哈哕 悉利,“本北师度末光闼国人,住鸡足山,诵诸佛密语,有大神力”,皇统间,他“与其从父弟三磨耶悉 利等七人来至境上,请游清凉山礼文殊,朝命纳之。既游清凉,又游灵岩”,“始至济南,建文殊真容 寺”,“至棣,又建三学寺”④。畔哈哕悉利的足迹遍及山西、山东,朝拜过五台、灵岩等佛教圣地,创建 了文殊真容寺、三学寺两座寺院,对促进金代佛教发展做出了贡献。另据有关古籍记载,金时还有印 度僧人苏陀室利航海而来,虔诚致礼于五台山,后于灵鹫寺化去。⑤ 除了宋、高丽、西夏等周边政权以及印度外,在周边民族中,回鹘人对金朝佛教也有重要影响。 回鹘是今天维吾尔族的祖先,信仰摩尼教、佛教、景教、袄教、道教等,佛教信仰尤为突出,“奉释氏最 甚”⑥。金朝境内的回鹘人主要分布在咸平府、燕山、辽东等地。早在太宗天会五年(1127年)正月, 回鹘就已遣使人贡,( 此后,回鹘与金朝的关系更加密切,回鹘人的佛教信仰也对金朝产生了重要影 响。末元初元好问的《恒州刺史马君神道碑》记载了金太宗在辽东出猎时的一件事: “太宗尝出猎,恍惚间见金人挟日而行,心悸不定,莫敢仰视,因罢猎而还,敕以所见者物色访求。 或言上所见殆佛陀变现,而辽东无塔庙,尊像不可得,唯回鹘人梵呗之所有之。因取画像进之,真与 上所见者合。上欢喜赞叹,为作福田以应之。凡种人之在藏获者,贳为平民,赐钱纵遣之”⑧。 对于上述史事中的“梵呗之所”,有学者认为“当指景教教堂,与‘佛陀’、‘塔庙’无关”⑨,也有学 者认为当指“摩尼礼拜之所”⑩。实际上,从这段史料的行文情况来看,前文提出太宗所见“殆佛陀变 现”,后文提出取画像于回鹘人梵呗之所后,“真与上所见者合”,则该画像必是佛像无疑,如此看来, ①脱脱:《辽史》卷22,《道宗纪·二》,第267页。 ②③④⑤脱脱:《辽史》卷26,《道宗纪·六》,第308页。 吴广成:《西夏书事》卷36,北京:北京隆福寺文奎堂影印本,1935年。 张金吾:《金文最》卷110,《天竺三藏畔哈哕悉利幢记》,第1587、1588页。 释念常:《佛祖历代通载》卷2O,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1054—666页。 ⑥⑦571页。 洪皓:《松漠纪闻》卷上,《辽海丛书》,第204页。 脱脱:《金史》卷3,《太宗纪》,第56页。 ⑧姚奠中主编,李正民增订:《元好问全集》卷27,《恒州刺史马君神道碑》,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2004年,第 ⑨冯继钦:《金代的回鹘人》,《黑龙江民族丛刊》1995年第1期。 ⑩陈垣撰,陈智超导读:《元西域人华化考》,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20页。 65 进兵辽东的女真人结缘佛教与回鹘人有直接关系。 综上所述,从金代佛教的历史渊源来看,辽、宋、西夏等周边政权和民族的佛教信仰对金代都产 生过一定影响,尤其是辽和北宋佛教对金初佛教的影响更大,这种影响集中地体现在提供佛教人才 和佛教寺院两个方面。此外,辽、北宋时期的佛教文化在人金以后也得以继承和发展,对形成具有金 代特色的佛教体系起到了重要作用。经过吸收前代佛教文化遗产并与周边政权及民族开展佛教交 流,金代逐渐形成了具有浓郁地域特色、时代特色、民族特色的佛教体系,进而在中国佛教史上写下 了重要篇章。 责任编辑:王望 On the Origin of Buddhism in Jin Dynasty Wang Depeng Abstract:There is a profound origin of Buddhism in Jin Dynasty.Belief in Shaman provide Nuzhen people with original religious experience,and lay a oundatfion for them to believe in Buddhism.Buddhism temples built in Liao dynasty provide space for Buddhism in Jin dynasty.After Liao dynasty failed,a large number of masters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Buddhism in Jin dynasty.After the Jing Kang event,the Buddhism in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affects the Buddhism in Jin dynasty in two ways,temples and tal— ents.Communications with nearby regimes such as Xixia,Gaoli,India,Huihe widens the horizons of Jin dynasty,and deepen the understanding of Nuzhen people towards Buddhism. Key words:Jin Dynasty;Buddhism;History;Orig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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