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2006年7月 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 第l3卷第4期 Ju1.20o6 Journal of Tianjin Foreign Studies University Vo1.13 No.4 从一首唐诗的英译谈起 张传彪 (宁德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外语系,福建宁德352100) 摘要:英汉两种语言分属两个不同语系,汉语又具有与生俱来的诗性特质,所以我们必须承认汉 诗英译中诗歌审关鉴赏的差异性。在对汉英两种语言文字及其诗歌进行分析比较后我们发现。以 普遍的翻译标准衡量性质完全不同的诗歌翻译是不切实际的。此外,汉语简隽、含蓄的特点、字词 组合的随意性、句子成分的大量省略等语言现象造成了古典汉诗的多义性。 ‘ 关键词:诗的本质;汉诗英译;诗性汉语;差异性 Abstract:Because English and Chinese are of diferent family and Chinese is bom with a poetic nature,we must accept hte diferences of poetry appreciation in translating Chinese classic poetry into English.Based on a contrastive stuay of Chinese nad English nad their poetry,this paper ifnds that it is impractical to apply the U— niversal translating standards to poetry translation which is very diferent from any other kinds of translation. The paper also points out that sc I1e linguistic features fo Chinese,such sa laconism,implicitness,free wording combiantion and excessive use of omission etc.1ead to ambiugity fo ist classic poetry. Key words:the nature of poetry;translaiton of Chinese classic poetry into English;poetic Chinese;diferences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65x(2oo6)o4一OOO9—05 一首古典汉诗译成英语,其含蓄性、朦胧 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性、歧义性、“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表现风格能否 日暮苍山远, 移植?在多大程度上移植?造成翻译文本与原 天寒白屋贫, 诗从意义踪迹到诗学效果难以等值、等效的原 柴门闻犬吠, 因何在?本文试图从诗歌美学与汉英两种语言 风雪夜归人。 文字本体性差异的角度探讨这个话题。 。 A Winter Scene 1《逢雪宿芙蓉山主人》意境与英译 The daylight far is dawning acn)ss the purple 唐朝诗人刘长卿的《逢雪宿芙蓉山主人》分 hill, 别被数位中外译者译成英文。综观这些译文我 And white the houses of the poor iwth iwnter’S 们会发现,它们之间既有中西方译者作为原诗 breathing chil1. 审美主体的文化视角差异,又有因人而异的审 hTe house dog’S sudden barking,which hears 美期待视野影响下的认知差异,还有不同译者 the wicket go, 不同语言风格的差异,这些差异的合力使译语 Greets US at night returning throu#driving Sale 文本各具特色,现摘录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四 nad snow.(W.J.B.Fletcher trans.) 篇。 Encountering a Snowstorm,I Stay Wiht the Recluse of Mount Hibiscus 收稿日期:20O5—11—09 作者简介:张传彪(194s一),男,教授,研究方向:英汉比较及翻译 9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 2006年第4期 Dark hills distant in the setting sun. Thatched hut stark under wintry skies. A dog barks at the brushwood gate, 色苍茫的山中匆匆赶路的情景,玄妙全在“远” 字上。试想,夜色降临,前路漫长,一片荒野,怎 不心急如焚?怎能不拼命赶路?一个孤寂、劳 As someone heads home this windy,snowy 顿、急于投宿的行人形象顷刻跃然纸上。接下 来的“天寒白屋贫”写的是那户山民房舍简陋, night.(Dell R.Hall trans.) Putting Up at the Hibiscus Mountain on a Snowy Evening 在寒冬的天穹下略显悲凉的景象。当然,由于 缺乏方位标记,这“屋贫”的印象也不排除是诗 人进入屋内后才产生的。这句中的“天寒”与 The dark mountains lose themselves as dusk draws near, “白屋贫”可谓相互衬托,带给读者一幅寒风萧 In the coldness I see a thatched house for the 瑟、山野僻静、贫舍孤寂的画面。画面展示的虽 p0or・ 是雪夜山中贫寒居所的环境,隐隐透出的却是 Approaching the wooden gate I could hear a 诗人此时此刻的心境。读者不难从中品出画中 dog’S bark, 苍凉景、景中孤单人、人在天涯思归意的情景交 It’S me the traveler who arrives after the storm 融。不过这两句诗亦存令人费解处,“天寒白 daft,:.(刘军平译) 屋”中的“白”当指白雪无疑,因为诗题早已言 Seeking Shelter in Lotus 及,况且后面还有“风雪夜归”可为佐证。既然 Hill on a Snowy Night 四野白雪茫茫,又何来“苍山”,莫非诗人错觉? At sunset hillside village still seems far; 抑或笔者错解?在此提出以俟高明教正。 Cold and deserted the thatched cottages are. 2对“风雪夜归人”歧义的思考 At wicket gate a dog is heard to bark; 诗的最后两句按正常事理逻辑写的应该是 With wind and snow I come when nihgt is 借宿贫舍后诗人忽闻屋外犬吠人归的情景。到 dark.(许渊冲译) 底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之时清晰听到,还是旅 我们不妨先立足汉语原诗,想象一下这首 途劳累,在睡梦中依稀听见,读者看不出来,也 五绝所描绘的意境,然后再对照上述四篇英语 不得而知。不过闻“犬吠”应在情理中,闻“夜归 译文进行分析探讨。这首小诗描画的是一幅旅 人”则可能是实情,也可能是猜测,更可能是身 客暮夜投宿,山居风雪人归的寒山夜宿图。由 在异乡的诗人此时企盼到家心情的移情寄托生 于全诗没有一个明示的主语,“风雪夜归人”中 出的幻觉。到底是哪一种,也许连诗人自己都 的“人”是指诗人自己、诗人之外的投宿者还是 说不清。 该荒寒山居家中远行归来的游子,似难定断。 倒是这两句中有几个地方留下的语义空白 如果是诗人自己,则诗题《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着实让该诗的译者们举步维艰。前一句中的 就驴唇不对马嘴了;如果是诗人之外的投宿者, “闻犬吠”是谁闻?诗人?归人?抑或屋主人? 原诗苍凉、孤寂的意境就大打折扣,因为在“日 吠犬是一只还是数只?“夜归人”指诗人自己还 搏苍山远”的山岭荒野中至少还有诗人之外的 是他人?男人还是女人?一人还是数人?“风” 同路人;如果是该户贫居远行归来的游子,刘军 到底是大风、小风、暴风还是狂风?所有这些可 平和许渊冲两位教授的译文就该首先被淘汰, 能产生歧义的模糊表达在汉诗中不但读者都能 因为他们都将“风雪夜归人”中的“人”译成了 接受,更被视为诗歌婉约、含蓄、言不尽意艺术 “我”。这当然不是英语水平的问题,而是汉语 效果的上佳表现手法。著名画家齐白石就对这 原诗理解出了问题。诗中“人”的身份定位非常 种艺术表现手法深有体会:“不能画得太像,太 重要,身份不同,全诗的意境、氛围马上发生变 像则匠;又不能画得不像,不像则妄”(邓牛顿, 化,毕竟回家的心情与借宿山间人家的心情不 1999:120)。艺术的真谛原来就在像与不像之 可同日而语。 间。而在重形态结构、重逻辑分析、讲究性、数、 诗的开篇句“日暮苍山远”写的是诗人在暮 格、时、体规范的英语中却很难容得下这些隐晦 10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从一首唐诗的英译谈起 曲折、歧义丛生的表达方式。 在Fletcher的译文中,“夜归人”是“我们”, 可能有男有女,闻到“犬吠”的自然不止一人, “风”则是gale(大风);在Hall的译文中,“夜归 人”是诗人想象中的某个人,男女不辨,闻者自 然正是此君,刮的是wind(常见风);在刘军平和 许渊冲的译文中,“夜归人”是诗人自己,闻者及 其性别不言自明,但刘译刮的是storm(暴风), 许译则是wind(常见风)。细阅四篇译文读者不 难发现,汉诗原文含而不露的婉约美、含蓄美在 英语译文中已不复存在。“夜归人”在原诗中比 较合乎逻辑的对象应该是房东家的人,否则 “归”字无法解释。至于吠犬,则可以是一只,也 未必就是一只。“风”更是可大可小,甚至可以 是飞沙走石的狂风。反观四篇译文却都犯了以 己译笔代人立言的大忌,硬是肯定吠犬只有一 只,“夜归人”除了Hall外都武断地确定为“我” 或“我们”,“风”则不由分说地被认为是大风、小 风、暴风。客观地评价,四位译者的译文较之原 诗似乎都少了点什么,又都无端多出些什么。 没译出的是原诗无法言传的“味”,多译出的恰 是原诗刻意追求的含蓄和不定点,尤其“风雪夜 归人”一句,可以说怎么读怎么不像。汉语原句 撩人心魄的简隽美、意象美、音韵美、气势美在 译文中几乎踪迹难寻。也许有人会认为,“风雪 夜归人”未尝不可以是诗人自己,君不闻“宾至 如归”?此言听似有理,实则悖理。因为这种说 法无视诗中特定的情境与人物间关系,误设了 一个不存在的前提,也即诗中的“我”投宿的是 旅店。 既然不可能是旅店,也非亲朋好友家,主客 之间的气氛就全看彼此当时的心情了。在寒风 渐起的日暮时分,贫屋主人即使出于人道不便 拒人于门外,大概也难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 乎”的心情。诚如刘长卿在《瓜州道中送李端公 南渡后归扬州道中寄》一诗中所写的“惆怅江南 北,青山欲暮时”。更何况此刻不但是“青山欲 暮时”,更兼寒风挟雪至,贫寒交加的主人绝对 不会有一份好心情的。至于说是“我”进了山居 后产生回到家的感觉也纯粹是臆测。“中国人 的诗歌写的是中国人的生活、中国人的情感、中 国人的文化习俗。正常情况下,中国古人断不 会将投宿素不相识人家的自己称作‘夜归人’ 的。”(张传彪,2005:75) 英国人Fletcher还犯了一个大错误,把“日 暮”译成daylight(天明),把“苍山”译成purple hill(紫山)。这到底是文字误读还是文化误读, 我们不好遽下结论。但美国译者Hall将“风雪 夜归人”译成As someone heads home this windv. snowy nihgt.倒是比较符合该诗的本意,尤其是 以someone对应“人”,使得全诗逻辑事理显得 比较自然。许渊冲和刘军平两位教授是中国诗 歌译界知名学者,照理说他们的诗歌鉴赏力绝 对不会在美国人Hall之下,为什么反而出现了 误解、误译呢?这看似奇怪,其实也很正常。由 于Hall是外国人,他在理解汉语原诗时一般会 加倍小心谨慎,这恰恰让他避免了误读。而中 国人读中国诗就不一定那么谨小慎微了,所谓 “大意失荆州”说的就是这个道理。陆谷孙教授 曾提出异族敏感论的说法,认为以词汇变化为 主要特征的语言中的细微变化往往不被使用它 的本族人察觉,对之更为敏感的倒是外族人,所 言极是。比如,为何专心养病?何必要打扫卫 生?“重”者“千”加“里”,理应“远”;“出”者两座 “山”,本该“重”,中国人对这些汉语表达式司空 见惯,见怪不怪,而学习、研究汉语的外国人反 而明察秋毫,忍俊不禁。 不过话说回来,诗歌遵循的不是现实中的 逻辑,而是所谓诗意逻辑,加之语言凝炼,又要 求写得空炅,所以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果关系在 诗人笔下没有必要交代得一清二楚,尽可留待 读者自己去揣摩。而在一定范围内,理解可以 因人而异。李白的“朝如青丝暮成雪”,李贺的 “羲和敲日玻璃声”,如果以现实中的逻辑去衡 量无疑是荒谬的,但它们却非但不荒谬,还成了 千古传诵的佳句,就是因为它们符合诗意逻辑 , 另一方面,中国传统美学一向讲究藏、掩、 隐、抑的审美标准,极力推崇简隽、含蓄、内蕴、 “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诗歌写作风格,所以中国 古人早就有“诗无达诂”的说法。明代谢榛在 《四溟诗话》(卷一)中说:“诗有可解,不可解,不 必解。”像这首《逢雪宿芙蓉山主人》,主语被省 略,动词被隐藏,前后句间的逻辑关系被遮蔽。 诗人的用意就是要营造一种既可作此解又可作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 2006年第4期 彼解的朦胧、含蓄和多指向度的审美张力。既 然原诗意蕴难以“达诂”,又怎么能苛求我们的 译者做到字字确解,句句到位呢?美国解构主 义理论家德曼说过:“文学语言的特性在于可能 的误读和误释。”在他看来,如果一个文本排除 或拒绝误读,它就不可能是文学的文本,因为一 个极富文学性的文本必然允许并鼓励误读(谢 原诗四句,既分别呈现一幅图景,表达各 自完整的意思,又可彼此钩连,环环相接,互释 因果关系,从而衬托出一种朦胧、空旷、暮色苍 茫添“客愁”、月色迷人愁煞人的诗歌意境,令人 回味无穷。开首两句写移舟泊岸于烟云笼罩的 洲渚,因日暮天晚,旅人(此指诗人自己)倍添新 愁。仅就这两句而言,可以说笔触平淡,了无新 天振,2003:112)。 3唯美不唯实是诗歌的本质 从《逢雪宿芙蓉山主人》笔者想到了另一位 唐朝诗人孟浩然的《宿建德江》,该诗也是写暮 色降I晦之时的景象,但背景不在山中而在江上。 汉语原诗及三篇译文如下。 宿建德江 移舟泊烟渚, Et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 江清月近人。 A Night—Mooting on the Jiande River While my little boat moves on its mooring of Ⅱlist. And daylight wanes,old memories begin… How wide the world was,how close the trees to heaven, And how clear in the water the nearness of the moon!(Witter Bynner trans.) A Night at the Jiande River A boat at anchor near an islet rides, New fret on the traveller’S brow espies. The sky in the wildness overcasts the trees close by, A brihgt moon near me in the lucid water draws,why?(刘军平译) A Nihgt lodging on Jiande River I moved my boat and moored it near a sandbar in haze. ・ The setting sun rekindled my loneliness and htoughts. hTe field Was SO flat that the sky was visible under the distant trees. hTe stream Was SO clear that its moon reflection was lovely and intimate.(唐自东译) 1 2 意。但该诗的警策乃结尾两句,“野旷天低树” 可谓意境开阔,气象恢宏,令人称奇,但又难以 说出到底妙在何处。“野旷”谁都见过,“天低 树”则闻所未闻。天穹本是无边无际、无形无 状、不可触亦不可测,更不可能与树木比高低, 然而在诗人笔下居然高不及树,诗意逻辑与现 实逻辑在这里再一次抵牾。“江清月近人”也是 如此,意境无比幽雅清新,但只可仿佛品之,不 可当真究之。“江清”虽寻常,“月近人”则匪夷 所思。月亮运行在九天之上,与人类不即不离, 年年如此,日日如此,亘古不变。映在水中的与 其说是月亮,不如说是月影。月影只是虚幻物, 一个涟漪就足以让它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水 中月无所谓近,也无所谓远。观之,分明有物; 探之,子虚乌有。 理不通,情通,这就是诗的情理。现实中没 有此理,诗国中却有此说,这就是诗的逻辑。但 这样的道理对于诗歌译者却只能姑妄言之,姑 妄听之。因为事实明摆着,译者对原文 但要 字字嚼透,还要句句示人。如何将一种诗歇语 言中的道与理用另一种诗歌语言照样说得有眉 有眼,这示人之功可是真功,不然,译者跟普通 读者就没有两样了。理解仅仅是走完翻译全程 的十分之一,至少笔者自己是这么实践的。 仅就原诗前两句作皮相之谈,唐译最忠实 于原文,Bynner所译次之,刘译第三。不过唐译 将“客愁新”的“新”理解成重新的“新”似嫌不 足。刘译未能将原文中的“烟”和“日暮”两个意 象表达出来算是一大亏欠,但在韵脚的工整上, 刘译胜过其他两位。 孟浩然的《宿建德江》最为历代诗家称道的 是最后两句,意境奇崛,耐人寻味,翻译的挑战 性也更大,上述三位译者对它们的翻译处理分 歧十分明显。Bynner所译突出的是天地之间的 宽阔,撇开了“野旷”二字作为辽阔荒野的含义,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从一首唐诗的英译谈起 不译“天低树”,而把视点放在树与天相距仅一 个术语近几十年才出现,中国诗人对这种技巧 步之遥上。刘译略胜一筹,译出了“野旷”的蕴 的使用却是源远流长。 ’ 涵,通过诗人极目远眺所见到的暝色与野景来 从客观和理性的角度讲,“天低树”并不符 衬映树之近,仿佛吟之,意境迷}蒙恢宏,有一 合一般人心目中的感性印象,也不排除是诗人 种朦胧美,可“天低树”还是没有译出来。最有 误将错觉当真景来写。但话说回来,如果诗人 趣的要数唐译,此君英译若回译成汉语大致是 不说天比树低,而说天比树高,读者又会怎么想 “原野平坦,一望无际,从远方的树下都能看 呢?这样的大实话居然入诗岂非滑稽。谢榛对 得见天空”,“天低树”终于被迂回地译出来了。 此有过精到的评论:“贯休日‘庭花{蒙}蒙水泠 饶有兴味的笔者禁不住琢磨起该译,因为相比 泠,小儿啼索树上觜’,景实而无趣。太白日‘燕 之下它最别出心裁.。细心的读者一定注意到, 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景虚而有 汉语原诗开首两句中既然说“烟渚”,肯定雾气 味。”(谢榛《四溟诗话》)现实世界中当然绝无 迷漾,“日暮”时分必然天色昏暗,而唐译第三 树比天高的道理,但诗人站立泊岸烟渚的舟头, 句中的under the distant trees指的是远方的树 在暮色苍茫中极目远眺,天低于树未尝就不是 下。试想,雾气迷}蒙、天色昏暗的时刻看远方 他当时的直觉。20字的绝句唯有一个“低”字 已属不易,而从远方的树下看到更远的天空难 方能道出这种直觉,这便是艺术的真实。戴叔 矣哉!好在读诗贵在品味,不可打破砂锅,否 伦的《泛舟》中也有“夜静月初上,江空天更低” 则推敲起来,唐君的解释料必捉襟见肘。 的诗句,说的也是这个道理。更有趣的是,有学 原诗最后一句“江清月近人”的英译也颇值 者还提出,“野旷天低树”可以有三种读法:野旷 得玩味。唐自东的译文中“江清”二字译得到 一天一低树、野旷一天低一树、野旷一天一低一 家,“月近人”却大为走样,如果也来个回译,则 树,而这三种读法竞可以产生三种不同的情味。 是“江中的月影亲切又可爱”,如此译法既不实 此说似乎不无道理,只是这么一来,译家们早已 又太实。不实在于误将“近”理解成“亲近(1ove. 穷于应对的翻译表达更将黔驴技穷了。 1y nad intimate)”;太实则是把此“月”实为“月 4结语 影”的事实和盘托出,犯了化含蓄为直露的诗国 通过对《逢雪宿芙蓉山主人》和《宿建德江》 大忌。刘军平的译文平地冒出一个why,又加 的翻译探讨我们发现,古典汉诗英译所面临的 一个问号“?”,于情于理都不大说得通,一望而 语言含蓄、意境朦胧、隐藏主语、既可作此解又 知是以词就韵,为的是要跟上一句的by相押。 可作彼解的翻译难题表面上看似乎属于中西方 相比之下,Bynner的译文倒显得简洁、贴切。 诗歌表现手法的不同,然而追根溯源,其发端源 孟浩然的这两行千古名句想落天外,意境 头却在汉英两种语言文字的本体性差异,而本 奇绝。它们既是不落俗套的意象组合,又是诗 质差异的东西是不可通约的。 人精心构思的陌生化艺术观照。尽管陌生化这 参考文献: [1]邓牛顿.中华感悟录[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120 [2]张传彪.诗笔・译笔・钝笔[M].北京:国防工业出版社,2005,75. [3]谢天振.翻译研究新视野[M].青岛:青岛出版社,2003,112. l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