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科学价值中立说”的质疑和解蔽

对“科学价值中立说＂的质疑和解蔽　贾　军　（武汉理工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　湖北　武汉４３００６３）　摘要　以价值和科学价值两个模糊概念的明确界定为逻辑起点，通过分析传统“科学价值中立说”产生和　发展过程中所呈现出来的本质特征。揭示了这一学说在有限范围内的合理性；并从科学知识体系中的价值渗透、　科学研究活动中的价值蕴涵及科学共同体中的价值规范三个方面阐述了科学与价值的不可分割性；探索性地提　出了科学与价值相联互通的必要性。　关键词科学价值Ｇ３０１　价值中立　解蔽质疑　Ａ　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提出自然哲学探讨“是　“科学是否蕴涵价值”的问题是２Ｏ世　奥秘。从而满足人类无止境好奇心的美学　然哲学和道德哲学，科学对　什么”的问题，而道德哲学探究“应该如何”　纪以来科学哲学领域的主导性问题。毫不　精神和人文主义的价值。综合起来，夸张地说，当今科学哲学领域每次重大的　整个社会的价值应当是物质与精神价值的　的问题。人文主义者李凯尔特更是把“事实　　理论争鸣。都无一例外地涉及到这一问题　统一。世界”和“价值世界”截然割裂。认为科学只　的哲学反思。科学与价值截然二分吗？在科　关于科学与价值关系的另一方面是科　关心事实、经验和逻辑，不涉及情感、态度　学发展日益社会化和社会发展日益科学化　学中的价值．即科学系统内部本身的价值　和价值。再到后来，实证主义代表人物孔　的今天．这一问题成了非常理论也非常实　蕴涵问题．这是本文的主题。何谓科学中的　德、斯宾塞则主张，科学的任务只是为了描　际的话题。因此。当前．再度审视两者的关　价值？既然价值是关于主客体关系的哲学　述和发现事物之间重复出现的现象．经过　系．从理论上弄清这个问题十分必要。　概念，顾名思义，它就是指科学主体与科学　归纳和提炼，最终形成一般性的结论；科学　１科学价值的语义澄清　客体关系问题。具体讲，是指科学知识、科　家的任务只是陈述客观事实．探索客观规　为了保持研究的客观性和科学性。研究　学活动中的价值渗透以及科学共同体中的　律；何谓价值？何谓科学价值？如何评价科　价值规范问题。例如，人们在认识科学知识　者的个人好恶应被排斥在外，对被研究的　学？自从科学诞生以来。人们对这些问题的　的过程中，按照真理性和客观性原则要求，　对象和所获得结果的本质只能作“事实判　追问就没有停止过，尤其在科学哲学和科　最大限度地排除主观因素的干扰，将先入　断”，而不能作“价值评判”。比较集中系统　学社会学领域更为突出。要合理地辨析科　之见悬置起来再反映客观事物本身．以获　地阐释了科学价值中立说思想的是社会学　学是否价值无涉。不能不涉及到科学价值　取真理性认识；但同时科学认识的主体叉　家韦伯。他倡导经验科学与价值判断之间　的语义澄清，这是关键，也是起点。　总是带有某种偏好或既有理论前提去看待　泾渭分明。到了西方技术统治论代表人物　价值是一个哲学范畴。主要表达人类　对象．所以不可避免地受到主体的主观因　贝尔那里。科学与价值便绝然对立起来，以　生活中的一种普遍的主客体关系，即客体　素的制约和影响。换言之，不受任何价值因　科学性反对价值性，以科学的中立性否定　的存在、属性和变化同主体需要之间的关　素牵制的认识是不存在的，这就是科学中　价值因素。他主张，“科学是独立的、自由　系。基于一般的价值概念，可以进一步解说　的价值问题．一个复杂深刻的认知问题。　科学价值。科学与价值的关系主要有两个　方面．即科学的价值和科学中的价值。辨明　的，如果提出独立和自由的绝对要求．那　么，它就强调科学成果的无党派性”。　２“科学价值中立说”的思想中轴　从“科学与价值二分”产生的过程可以　两者之间的差异．意味着把握了“科学是否　哲学中的价值中立说问题．可以回溯　看出，不同时期和不同类型的科学价值中　蕴含价值问题”的脉络。关于科学的价值即　到对“事实判断与价值判断”做出区分的　立说虽然有所不同，但都以主体与客体．事　科学本身的社会价值方面．学界历经的讨　“休谟问题”。１７４０年。近代经验主义哲学　实与价值的划分为理论基础。主张科学与　论是广泛而深入的。一致认为。科学的价值　家休谟提出：“事实的错误本身不是罪恶，　价值无涉．两者截然二分。其思想内核体现　就是它能满足人们需要这样一种性质。具　而是非错误可以成为不道德的一种。”他就　在：第一，从科学研究的对象看。科学客观　体讲．科学因为能满足人们的物质需要和　严格区分了事实陈述与价值陈述两类命　地、不带价值偏向地、不带感情色彩地了解　精神需求，所以承载社会价值。当前，随着　题，回答了“是不是”与“该不该”的问题，即　自然，寻求自然界的规律。由于自然界本身　科学技术社会化、社会科学技术化的程度　价值领域与事实领域的意义区分问题。之　是没有价值的，故而科学也是价值无涉的：　加深，科学给人们带来财富、给工商业带来　后，德国著名哲学家康德秉承并发展了休　第二，从科学研究的方法来说，它是一种工　利润、给政府带来军事实力等这些物质和　谟的这一思想。把人类的理性法则分为自　具理性，是一种没有道德判断的计算精神。　功利价值的同时，科学也蕴含有探索宇宙　然法则和道德法则，相应地把哲学分为自　它排斥任何情绪化的感性的东西．只关心　收稿日期：２００６—０１—０５　１６４　科技创业月刊２００６年第６期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理论视野　手段的效率而不关心目的的选择．即不承　价值的相关性。事实上，科学作为知识体　的价值并不是成为科学所探索的事实的一　载任何价值；第三，从科学的结果来说．所　系、科研活动及社会建制的统一体。价值体　部分，而是成为科学本身的一个组成部　产生的关乎自然、社会和思维的知识体系　现在科学整个系统内部的各个环节上。　分。”　最后，科学共同体承载价值评价和伦　的基本内容是价值无涉的。它所导致的负　首先，科学知识需要价值预设。科学是　面效应，科学本身不需负责。此外．科学家　由一系列科学概念、科学假说和科学理论　理道德观念。科学更是人类文明中的一种　在考虑科学问题、产生科学知识时对社会　组成的认识成果，是逻辑和谐的知识系统．　独特体制——科学共同体。它作为一种社　持超然的态度。简言之，科学是追求纯粹真　这正是科学的最本质特征。李醒民主张，作　会建制．是由作为道德载体的科学家来实　理的事业，客观性是科学的生命．科学与价　为知识体系的科学正是通过这些概念、假　现的。科学家是科学共同体的成员，以价值　值、主体性及主观因素无关。　说和理论体现出信念价值、解释价值、预见　因素作为重要内容的“范式”和“精神气质”　价值、认识价值、增殖价值和审美价值等。　不可避免地约束和引导着他们的科学研究　３对“科学价值中立说”的辩证审　视　从科学发展的历程看．“科学价值中立　说”是一种有效的防范机制。在一定程度　上，为科学的发展创造了宽松的环境。它作　为１９世纪末以来现代自然科学、社会科学　在价值问题上基本的逻辑起点．作为当时　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达成的理论“共识”，　在某个特定范围内．尤其是在“小科学”的　意义上似乎是合理的。具体有这几方面的　意义：从科学认识上讲．它充分意识到不同　主体之间价值观的差异，主张尊重事实，服　从证据，从而确保科学认识的“客观性”；从　科学研究的过程来讲。它把科学与价值严　格区分开来，有利于研究者客观地把握科　学对象。从而维护科学发展的“自主性”：从　科学的社会价值关系看。承认科学在具体　的关系上暂时的局部的中立．是正确认识　价值的第一步。此外。从这一理论产生了实　际的效果，它抵御了科学领域内主观随意　性的侵入．确保了科学的真理性和自我顺　利发展。　但是，“科学价值中立说”脱离了特定　的社会历史条件，单纯地评判科学与价值　的关系。随着“科学逐渐获得一种日益提高　的自主性……它生成合法性为其自身所固　有”。科学发展日趋社会化的时候，再从整　体上历史地考察科学在现代社会中的发展　及其特征，传统的“价值中立说”便失去了　存在的根基．因为它极有可能造成科学的　惟我独尊和科学主义的横行。尽管它相信　科学具有自我调节、自我校正和自我更新　的能力。但这种能力无法适应大科学时代　“科学——技术——社会”一体化的现实．　从而缺乏真正的说服力。同时，它也无法遮　蔽观念的扁平化和理想化．更多的是把科　学作为一个单纯的“物理对像”来认识，因　此不可避免地面临把科学作为“社会对像”　对待的“科学价值负载说”的质疑。历史主　义学派代表人物库恩指出：“科学是以价值　为基础的事业。不同创造性学科的特点，首　先在于不同的共有价值的集合。”这样。他　就把价值列入了科学哲学，承认了科学与　笔者认为，在知识体系层面上，科学属于精　活动．而科学共同体的各个成员则共同铸　神生活的范畴，它是一项高度创造性的精　造科学的精神气质。与此同时．科学精神气　神研究活动。在这个过程中，科学家的理性　质作为科学共同体的价值规范和行为准　思维和非理性思维体现得淋漓尽致。由于　则．对人类和社会的精神文明建设大有裨　以主观偏爱为特点的价值判断会无意识地　益，从而构成“科学本身的价值”。并且，科　浸透到科学的精神产品，即科学知识中去，　学共同体的精神气质与社会价值观念是相　而价值观念又通过理性思维的渠道有意识　互影响的，它在社会文化背景中的产生、发　地融入其中．所以，科学知识体系中含有价　展、巩固和变化等等构成了“科学与社会价　值成份就理所当然。这里，仅以“科学理论”　值观念互动”的探讨对象。无疑．科学作为　为例来说明科学知识的价值预设就十分明　一种社会建制，在共同体内的人际关系中，　显。１９６ｏ年，亨普在《科学与人类价值》一　在共同体与社会关系中都渗透着价值评判　文中指出，有限的观察实验无法逻辑地决　和伦理道德观念的因素。　定科学理论．因此科学家们需要在原则上　如今．大科学时代．科学与价值的关系　可能是无限多的理论中做出抉择。而在决　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明显。更加现实．也更　策理论中，往往需要三个方面，即事实信　加复杂。科学作为知识体系、社会活动和社　息、赋值和选择标准，后面两个方面无疑都　会建制有伦理负荷已经彰显无疑。在科学　需要价值判断。因此科学家在做理论选择　与价值的复杂链条关系中，科学与技术、科　时需要价值判断．而理论选择又是科学知　学观念与科学传播的相互作用等，都是十　识产生的一个重要环节。所以结论是。科学　分重要的环节。这些环节的存在，再一次表　作为知识体系必然蕴涵价值。　明，科学与价值之间的统一，必将是一个柑　其次．科学活动渗透价值判断。科学是　互开放的、多元竞争的、多元互补的，长期　一种由人和物等要素构成的动态过程的社　的“自然历史过程”。在这个意义上。科学与　会性活动。科研活动中的价值负载主要体　价值之间应当保持适当的张力关系，也意　现在科学家身上。具体而言。体现在科学家　味着科学应负它该负的责任。换句话说，科　研究的动机、过程及科学方法的认定上。从　学能否朝着有利于人类社会进步的方向发　科学研究的动机看．科学活动承载价值。　展．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选择合理的道德　１９５３年，鲁德纳在《纯粹的科学家做价值　规范，实现科学与价值关系的相联互通、协　判断》一文中主张，科学家在选择不同的科　调一致。　学问题时必须作价值判断；科学家也是人，　参考文献　是“嗜好的总和”．这些嗜好也会影响科学　活动。这说明，科研的动机不同，科学家的　１休谟著．关文运译．人性论［Ｍ】．北京；商务印书　价值取向不一，对科学探索活动的影响也　馆．１９８０　２丹尼尔・贝尔．后工业社会的采临［Ｍ］．北京；商　不同。爱因斯坦也说：“在科学的殿堂里有　务印书馆，１９８４　许多房舍．住在里面的人真是各式各样，而　３　罗伯特・Ｋ・默顿．科学社会学【Ｍ】．北京：商务　引导他们到那里去的动机实在是各不相　印书馆．２００３　同。”从科学研究的过程看，科学家和科学　４库恩．必要的张力［Ｍ】．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　共同体所进行的整个科学研究过程，从科　ｌ９８ｌ　学问题确立、科研课题选择、观察实验等一　５李醒民．论科学的精神价值叨　科技导报，１９９６　直到提出科学假说和形成科学理论等。每　（４）　一个环节都离不开价值判断。正如美国科　（责任编辑戴钧）　学哲学家瓦拉夫斯基所说：“诸如真理、一　致性和证实这些科学规范本身就是深刻的　人类职责的高度凝练的反映”，因此，“科学　Ｐ　ＪＯＮＥＥＦＩ　ＪＮＧ　ＷＩＴＨ　ＳＣＩＥＮＣＥ＆ＴＥＣＨＮＯＬＯＧＹ　ＭＯＮＴＨＬＹ　ＮＯ　６　２００６　１６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