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诗经》“女性作品”的判定

略论《诗经》“女性作品”的判定

摘要:《诗经》中有很多作品是女性创作的。由于《诗经》305篇作品主名多数不可考,所以文章从作品的内容、情感、词语运用和历史文献等方面判定一篇诗歌是否是女性作品。

关键词:《诗经》女性作品判定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标志着我国诗歌辉煌的开端,其305篇作品中有大量的女性创作,这些诗歌或是朴质、或是幽婉、或是悲伤,多方面的展现了《诗经》时代女性的心灵世界。

《诗经》中的作品,除了作品中带有作者名字的,其余作品的作者都不能确考了。怎么判定《诗经》中的某篇诗歌是“女性作品”呢?下面略作分析:

一、“女性作品”的范围

《诗经》中的很多作品是在长期的口耳相传中,不断加工增删,最终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文本形态,我们所说的“女性作品”是既包含了那些有明确证明的女性创作的个体性作品,同时也包括那些流传过程中用女性视角、女性口吻传唱的表现女性情感、女性生活的个体性和群体性作品,如《鄘风·载驰》、《周南·芣苢》、《卫风·氓》等。正如唐正果先生在《风骚与艳情》所说:“凡是抒情代言为女性的诗篇,凡是明显的表现了女性立场的诗篇,最初很可能就出自心灵口巧的女性作者之口,决不能因为我们今天把它们的作者视为群体,就以为这些诗是不分性别的众人之口拼凑而成的。”所以《诗经》中的“女性作品”是很多的。

二、判定“女性作品”的依据

判断《诗经》中的作品是否是女性创作,我们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1、从诗歌的内容、情感分析

女性作品主要反映的就是女性自己的生活、情感和心声。《诗经》时代,中国逐渐进入到宗法制社会,社会分工明确。当时女性的生活在内是操持家务,侍奉丈夫,在外从事的主要是一些诸如送饭、采摘等辅助性劳动。”妇无公事,休其蚕织”(《大雅·瞻卬》),“君妇莫莫,为豆孔庶”(《小雅·楚茨》),“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卫风·氓》),这些诗句均是描述了女性在当时社会和家庭中从事的工作。所以,诗歌中如果全力表现的是采桑、养蚕、制衣、纺织等内容的,那么“劳者歌其事”,作品的作者就应该是女性。如《郑风·缁衣》: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席兮,敝予又改作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这是妻子深情款款的吟唱,表达了对丈夫的深厚感情。黑礼服多合身啊!穿坏了,我再给你翻新。到你的公署公干吧!回来,我给你献美餐。诗歌中表现了当时女子家庭生活的一部分,即补衣、煮饭。可见,此诗是女性抒怀之作。

除了生产劳动,还有很多篇章表现了女性的思想情感。这些诗歌中表现了女性或是细腻、幽婉,或是火一般热烈、直爽的感情。在诗中,女性往往称她们的丈夫、情人为君子、子、伯、仲子、士、叔、狡童等等,诗歌的女性的视角、女性的口吻清晰。

如表现女性爱情生活的思恋诗。《唐风·有杕之杜》: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适我?中心好之,曷饮食之?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来游?中心好之,曷饮食之诗歌抒写了一位女子对所爱君子的思恋。她一方面盼望君子能来和她幽会,另一方面又担心拿什么招待他,诗歌表现了女子充满矛盾的微妙心理。“曷饮食之”中的“曷”字体现了女子内心的隐忧和忐忑。牛运震《诗志》云:“曷字有欲言不尽之妙也”。

2、从诗歌运用的语词分析

《诗经》中还有一些女性诗作从诗的内容、诗的口吻上不易分辨出来到底是男词还是女词,这就需要我们对诗歌做进一步研究,一些特殊的词语,可以帮助我们做出结论。如《陈风·泽陂》: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诗歌意蕴很简明,这是一首怀人诗,有一美人不可见,以致寤寐相思,伤心至极。那么是男子怀人,还是女子怀人呢?粗看此诗是不易分辨的,但仔细考察文本,诗歌实际上已经给我们提供了判断的信息。程俊英先生在《诗经译注》中解释“伤如之何”一句时指出:“伤,阳的借字,《鲁诗》和《韩诗》都做‘阳’。《尔雅》:‘阳,予也’。阳和‘姎’、‘卬’通用,都是女性第一人称代词”。闻一多先生也曾说:“‘阳如之何’者,‘我奈他何’也。‘阳’错为‘伤’,恐由于下文‘涕泗滂沱’而使之然。但这样层次不顺,还是做‘阳’较好,较顺。---如作‘阳’,则可确定此诗作者为女子”。(《闻一多诗经讲义》)这样经过对诗中人物称谓的辨析,我们可以知道了,此诗是女子怀人的诗。得出这样结论,诗中的关键词“伤”起了决定作用。

3、从诗歌中人物的行为判断

除了女性称谓用语和一些服饰用语外,一些特定的行为也有助于我们判断诗歌作者的性别。

“归宁”是指女性回家探亲。《毛传》云:“父母在则有时归宁耳”。《周南·葛覃》中有“害浣害否,归宁父母”这样的诗句,从中可以看出此诗是写女子要回家。

周代饰玉很普遍。《礼记·玉藻》篇有:“古之君子必佩玉”的说法。男女恋爱中,常用赠玉以示情意。闻一多曾说:“从别的诗篇及《诗经》以外的诗歌看,把佩的玉石赠人,赠者常是男子,而受者是女子,总是于定情时候送的。” (《闻一多诗经讲义》)所以通过诗中对送玉行为的描写就可确定作者的性别。《王风·丘中有麻》中“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贻我佩玖”的诗句,这就让我们知道此诗是一女子幸福的诉说。

4、参照先秦史料和后世研究者的成果

先秦一些史料和后世研究者的看法也是我们判定的一个重要线索。如《鄘风·载驰》,《毛诗序》云:“载驰,许穆夫人作也。闵其宗国颠覆,自伤不能救也。”验之《左传·闵公二年》载:“许穆夫人赋《载驰》”。其说可信,这首诗很明确是一篇女性作品。

综上所述,辨别《诗经》中诗歌是否是女性诗作,最重要的是从诗歌的内容着手,然后再结合一些标志性的词语、人物行为以及前人的一些研究成果进行多层次、多角度的考察、印证,这样我们就能对《诗经》中的“女性作品”有一个基本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