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月光同行
连城县 陈胜健
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每当回想时就不由得感慨唏嘘。那时,我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一所山村小学任教。这是一所怎样的学校:位于山顶,中间一座祠堂,祠堂左边是三间教师宿舍另加一间厨房,右边是两间较大的教室。学校鼎盛时期,有五个教师,每人一个班(包括幼儿园)。更多的时候,是一、两位老师同时上几个年级的课。现在,“复式班”教学已几乎成了历史的记忆。但在那时,却是我所在的乡镇及相邻的几个乡镇主要的班级教学模式。一块六、七十平方米的小操场是孩子们的“天堂”,“天堂”的右前方,有一座旗台。那面升上去就很少降下来的五星红旗,或许才能让外人知道这是一所学校。因为地处山区交通极其不便,且天天都要上课,所以当时工作之余的去处就大抵或在房间看看书、备备课或是去学生的家里家访、聊天。去得多了,大多数家长都都成了好朋友。
一个周末,同几位家长到集镇观看一年一度的庙会。傍晚时分,天边堆满了多彩的晚霞,挨挨挤挤的好不热闹。夕阳卖力地给这些千姿百态的云彩染上金边。不经意抬头依稀可见月儿挂在天边,淡淡的,显得无精打采。当最后一丝阳光无可奈何地躲到大山背后之时,月儿便露出会意的笑容,灿烂的笑脸洋溢着会心的喜悦。
多惬意、温馨的月夜,该是独自享受静谧、享受月光的好时机,也是与好友谈天说地的好时光。正准备与同伴商量到谁家好好坐坐。猛然想起明天上课尚未准备好。对于刚参加工作的我不能上无准备的课,既是工作的常规要求,也是我为人师的准则之一。可是回到学校已经没车了,只有步行。要走将近二十里远的山路又是晚上,独行?有这个胆量但太孤单了,你想想:二十里的山路,一个人走?肯定不行!结伴吗?谁同意?这么远又这么晚!这样的情况颇让我踌躇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把想趁月夜回学校准备第二天上课的想法与大家提出,毕竟工作要紧。想不到他们竟不假思索地应道“好”。他们答应得这么爽快,或许是也难得月夜赶路,也或许见我回去是准备上课,精神可嘉。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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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月光“、”艰辛“和”浪漫“这几个本不搭边的词经我的一提议便成了密不可分的“伙伴”了。
皎洁的月光毫不吝啬地如瀑布倾泻着,把屋顶装扮成银白,把世界装扮成银白。兴奋的我们说做就做,稍事准备,便披着一身银白出发了。路上静悄悄的,泛着银白的光泽。想必此时的鸟儿、虫儿不忍扰乱这琼瑶般的境地,也许它们正和我们一样在享受着静谧。偶尔几声鸟啼虫鸣和着我们或聊、或哼、或闹的声音,飘洒在路上、林间。
路沿山盘曲而上。路不大,只容得上一辆大卡车,会车时须找个较宽的地方才可以过。一路上,我们几个“晒”着月亮,说说笑笑、哼哼唱唱,似乎这夜行是浪漫之旅。过不了多久,夜行的艰辛,让我们无暇顾及了月夜的美妙,渐渐地我们说笑的声音少了、小了…… 可我分明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不同的声音,把我置身于“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境地。
《月光曲》那优美、淡雅的旋律从贝多芳这位大师的指尖中缓缓流淌而出,如雾如烟弥漫着整个世界;隐约听见了苏东坡举着酒杯,面向着明月吟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一股豪迈之气从遥远的北宋飘来,让人平添了几分力量;好像看见朱自清先生独自一人在月光笼罩下的荷塘边散步,从轻缓的脚步声中感受到了他的恬静中的烦燥及对国运淡淡的忧愁;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声声哀怨也隔空而至,好一首凄美的千古绝唱,但有多少人能咀嚼出其中夹杂着几许的悔恨与绝望?……
“陈老师,在想什么,怎么不出声的?”
“哦!没什么!”
月儿悄然爬到半空,我们亦在不知不觉中走完了近半的路程。为了尽快赶回去,我们决定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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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小路,在白天时或几人或独自走了几回。夜晚特别是月夜行走还是头一遭。该有不同的韵味吧。这条路有时沿着农田,有时穿行于竹林。我们先沿着农田而行,田里的庄稼长势良好,禾苗在月光的沐浴下披着薄薄的轻纱,把它那诱人的绿半遮半掩,是害羞!还是其他!我们不得而知。嫩嫩的禾苗在微微的摆着手,像是在欢迎我们这些主人的归来。路旁一些不知名的矮树的叶子上布满了微小的露珠,仿佛一粒粒珍珠,在月光里泛着迷人的莹光。
小路伸进了竹林中,如瀑布而泻的月光,被枝叶毫不留情地撕成斑驳的、婆娑的月影碎片,被随手撒成遍地抽象派的奇异的光怪陆离的画作,看看像什么似的,又不像什么似的,只有自己去想像罢了。一幅幅画作连成黑白的朦胧的画卷。天然之手成就天然之作。最妙的是,随着摇曳的竹子,画卷的形状、内容不停地发生着变化。这一画卷如果是一大幅活的画,那这画家的本领可真是了不起。虽然仍旧是黑白,仍旧是朦胧。我们像是在观赏丹青高手的得意之作而流连忘返。导演着这变幻莫测杰作的是风。微风习习,摇晃着竹子,也给我们送来凉爽。因赶路而略显烦燥的心情因画而舒展,因风而欢快。置身于画卷中,我们的身影给富有几分灵气的画卷中加入了几分生气,于是有了“我即是画,画即是我”的感触。画因我们而动,我们因画而静,静与动的沟通是一种心与心的交流。
走出竹林,月光更加明亮。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小亭。亭边有条小溪,溪水不大,潺潺的。和着晚风的细腻,奏响了婉转的小夜曲,听得如痴如醉的。月光在水面上跳动着,一闪一闪的。像是要给我们这些晚归的主人献上一支多姿的舞曲。
“大家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
“陈老师,你说呢,走了快两个小时了,能不累吗!”
“好吧,大家歇会儿。”
3
歇了大约十来分钟,我们继续赶路。又走了近二十来分钟,我们就到了学校。他们各自回家后,我先在平时常坐的旗台上坐了一会儿后,才打开房门,拿出课本与资料,准备好明天上课的内容。月光照在窗台上,别样的明亮,有几缕透进房间。突然想起李白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诗句,这时的家人应该在梦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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