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政治视野中的公民政治参与

２００６年１月　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Ｊａｎ．２００６　第１期　ＡｃＣｅｄｅ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Ｓｕｚｈｏｕ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　ａｎｄ　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Ｎｏ．１　网络政治视野中的公民政治参与　郑芸　（苏州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江苏苏州２１５１２３）　摘要：公民政治参与的广度和深度是衡量政治发展和政治文明程度的重要尺度之一。在网络技术引领下的　网络政治对公民政治参与的主客体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在相当程度上提升了公民政治参与的主动性、真实性和　实际效力；同时也对国家的政治稳定和政治制度化建设提出了挑战。　关键词：网络政治；公民政治参与；政治稳定　中圉分类号：Ｄ６２１．５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ｏｏｌ－４４ｏ３（２ｏｏ６）ｏｌ－Ｏ０４Ｏ－０３　当２ｏ世纪谢幕之后，人们开始细细盘点这一个世纪当　量的决策之制定或执行的效果，这一目的的实现程度与公民　中的得与失，其问有很多人形成了一种共识：网络技术是这　政治参与的主客体在力量上的对比状况紧密相关。公民政治　一百年中最大的科技成果之一。当然在这一百年中。网络技　参与的主体一般来说就是公民，在具体参与过程中公民或是　术的影响不仅仅在技术层面，当人们借助网络技术形成的虚　以个体的形式，或者是以群体的形式，社会发展程度越高，　拟身份在网络空间中进行各种交流和交往，网络社会及网　公众的利益观之间的分殊就越大，因此政治参与的主体就　络社会中特有的文化也在逐渐成形。网络技术、网络社会及　会趋向于个体化方式，或者表现为参与群体的数量和类型增　网络文化就这样互相裹挟着为人们拉开了托夫勒预青的“第　多。公民政治参与活动针对的客体是国家政权系统及其决策　三次浪潮”，开始打造人类社会的新文明样式。当今，网络技　和政策，甚至还包括一切政治机构的工作人员及其言行，涉　术、网络社会和网络文化对政治活动的影响无处不在。所产　及公共政治生活的每一个方面。网络政治时代借助于信息技　生的结果是非常深刻的，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类的政治　术对政治参与主客体双方的政治权力和政治权利进行了新　生活正在徐徐步人美国学者马克・斯劳卡所说的“那些有　的界定和分配，与传统意义上的政治参与有了较大的区别，　可能永远地模糊真实和虚拟之间的界线的技术，将对政治带　在这一向度上，网络政治时代为公民政治参与打开了一个新　来影响”…　的网络政治时代。网络政治对现有传统政治模　的窗口。　式的冲击是必然的，尽早掌握网络政治发展的规律就可能最　首先就公民政治参与中的客体而言，网络政治时代的开　大限度地获取其对政治文明发展的积极意义。　启将在客观上为政治参与带来两个方面的便利。第一，在网　网络政治的直接性、平等性、便捷性和廉价性等特点使　络时代到来之时，政治参与的客体纷纷主动地融入到这一潮　得政治生活在网络时代全面重组，从而对政治生活产生巨大　流中去。各国政府为了提高执政效率，相继开始采用新型处　的影响，也正因为如此，网络对政治的影响是网络政治所关　理政务的形式——电子政府。再如２０世纪９ｏ年代以后．为　注的主题之一。公民政治参与是现代政治生活中不可或缺的　了努力提高党组织结构的开放性和灵活性，德国政党正在走　内容，是指在民主制度下公民决定和影响国家和社会政治过　向以互联网为基础的成员党　。美国前众议院议长金里奇上　程的活动。政治参与的广度和深度是衡量政治发展和政治文　任伊始，就主持开通了议会的计算机系统，并使之与因特网　明程度的重要尺度之一ｌ２］３７５公民政治参与的广度关注的是　相连，并大声疾呼：“计算机空间是知识的圣地，开拓这块　全社会成员参与公共事务的人数比例，公民政治参与的深度　圣地是文明对我们的最高呼唤！”金里奇下决心要让他主持　则关注参与的性质及其是否达到充分的程度　。网络政治对　的国会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届“在线国会”，并下令把国会　公民政治参与的广度和深度都将产生深刻的影响。　文件输入信息系统供计算机用户查询　。而这些形式一旦　出现之后就不再限于政治机构效率的提高和政党影响的扩　展了，借助着网络的支撑，政治活动在突破了时空限制的同　公民政治参与的目的就是达到影响或改变某一政治力　时，客观上也为公众获取政治信息提供了更为便捷的通道。　收稿日期：２０ｏ５—０４—１　１　作者简介：郑芸（１９７２一），女。苏卅Ｉ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讲师、博士生。　・４０・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而在传统的、现实的政治生活中，政府作为政治信息的生产　者长期以来形成了一种思维惯性：政府是政治信息最合适　的所有权人。因此，政治信息向公众发布的时间和程度都由　政府来决定，政治信息被政府所垄断也就不难理解了。公民　社会影响，政治参与的目标容易奏效。单个人的力量是微弱　的，除非他们能够与他人联合起来从事增进他们的特殊利益　的共同行动。个人能够通过劝勉、论辩、举例以及诸如此类　的方式对他人施加某些影响，但是政治的影响，即对国家的　处于政治信息被屏蔽的状态中，就很难形成高质量的政治参　与活动。而网络及电子政府的出现，从技术上消解了政府对　政治信息的绝对控制力，当今各种政治信息一旦经由网络传　播。其速度和范围是常规传播媒介难以达致的。所以，网络　政治时代首先在技术上为公民的政治参与提供了信息条件　决策的影响则要求有组织　川。因为公民孤立地采取行动，　经常是一种没有通过对话达致深思熟虑的行动，而讨论、对　话对于优化决策是至关重要的。同时，个体化的政治需求在　群体化的组织过程中得到了综合，与社会的公共意向更为接　近，因此这种政治参与对政府而言就有更大的可处理性和可　的支持。第二，网络在信息传播上的巨大能量也得到政府官　员（政客）的青睐。政府官员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获取　更多公众对其政治言行的支持，也开始依赖互联网作为其政　治活动开展的一个重要手段。声势越来越浩大的美国总统选　举从１９９６年克林顿竞选时就采用了电脑网络。到了１９９９年，　每一位参加美国总统选举的候选人都上了因特网，希望通　过这一高科技手段提高自己成功的概率。网络可以帮助竞选　人与选民交流，提供竞选活动的进展情况　盯。网络的开放　性和即时性及虚拟性对政治人物和公众都是有意义的，在网　络提供的技术平台之上，公众能够与政治人物进行一种超越　时空的互动式接触，这类接触所反映民情的个体特征比较明　显，从而也适应了现代社会人们需求高度分化的特征。面对　面的接触可能会有更多的激情，但往往缺乏足够的理性。而　网络是超时空的、虚拟的，且没有现实生活中各种身份之累，　这类接触所表达的民意应该更加理性而真实。这样，政治参　与活动就有可能取得更好的效果。总而言之，政府、政党、　政治人物对网络政治的来临主观上都采取了积极的态度：　合作和融合，这一主观选择在客观上为公民政治参与提供了　一个新的平台。　其次。网络政治的出现对政治参与的主体——公民，所　产生的意义更为重大。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网　络政治条件下降低了公众政治参与的门槛。此处所说的“门　槛”包含多个层面。从理论上讲，只要具备了公民资格就可　以参与政治，但在现实中，特别是在代议制条件下，公众参　与政治会面临身份、经济、时空等多重条件的限制，当然这　些条件并非总是同时出现的。但只要出现其中之一，公众进　行政治参与的广度和深度就会受到影响。而网络政治的出　现。其虚拟性不会要求参与者与其现实身份之间需要有必然　的符合性，只要通过网络上非常大众化的注册即可，参与者　可以自由地通过网络对公共事务发表各自更为真实的观点；　同时通过网络参与政治，经济上也非常节约，只需一台电脑、　互联网的开通和一般公众都能承担的上网费用。网络技术的　超时空性也为政治参与主体的时空条件进行了惊人的扩充．　这种超时空性甚至能突破政治参与中对公民资格的限定．在　全球化时代．一国的公众对他国政治状况的关注和参与的要　求已经可以在网络政治条件下得以实现。如果说，公民政治　参与是精英政治朝着大众政治发展的重要路径，那么，网络　政治条件下的公众政治参与则加速了这一过程。第二，公众　政治参与的主体可以是个体形式，也可以是群体形式。从最　终效果而言，群体式的参与效果要优于个体式，原因在于，　群体式政治参与首先是在力量上的简单相加会造成较大的　对接性。那么，如何才能形成政治参与的群体，人类社会的　诸多交往方式都可以达成此目的。而通过网络形成政治参与　的群体比之其他手段还是有自身的优越性。每一个体对网络　社区的选择比之现实社会有更大的自由度，个体在网络社区　的组合中能突破时空界限，甚至是民族、国家的界限。也许　有人会认为网络社会中的联系是虚拟的，因而也是松散的。　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相反从某种程度上理解，网络社会关　系对个体的吸引力是大于现实社会关系的。因为在网络空间　改变居住社区要比在现实空间困难得多。说它困难是因为当　你从一个网络社区迁移到另一个网络社区时，必须放弃你在　原社区已经拥有的一切。相反，在现实空间里，可以带上你　在原社区已经获得的许多东西。因此。网络空间可能在短期　内具有比现实空间更多的权力来控制其居民　Ｊ掷。同时在网　络政治条件下。由于时间和经济等参与成本的相对节约，个　人在精力允许的前提下比现实生活中更有可能参加多个团　体。通过网络可以形成范围较大、牢固程度也较强的社会团　体，也就意味着能形成错综复杂的（网络）社会关系，错综复　杂的社会关系作为政治活动的一种资源使用时，政治制度的　设计也就形成了复合多元的特征，复合多元的政治制度与建　立在更简单的和更纯粹的基础上的制度相比，这种制度的有　效性并没有降低，却更好地保障了个人自由　卅。保障个人　的自由和权利恰恰也是政治参与的重要目标之一。第三，公　民进行政治参与的本身也存在着一定的风险，因此也会出现　“集体行动”的困境，公众对政治参与的热情不高，出现“政　治冷漠”的状况。而在网络政治条件下，借助网络虚拟性特　征的掩护。在某种程度上能够鼓励公众参与政治的热情，因　为即使有风险，但因与现实中的个人实际利益不挂钩，可以　消除公众进行政治参与的顾虑。以积极的公民姿态对待公共　事务，从这个角度上说，网络政治参与的主体除了传统意义　上的公民以外，还应该包括网民。通过网络，人们可以分享　政治参与的经验和知识，共同的知识和经验是凝聚力量、提　高政治参与质量的关键要素。与纸媒体相比，网络舆论的公　共论坛确实是嘈杂的，但在嘈杂中，往往传递着较为真实的　底层声音　。网络政治鼓励了公民的政治参与热情，增强了　政治参与能力，为最终提高政治参与的实际效力创造了更大　的可能性。　人们在享受网络为人类带来全新世界的同时，也不得不　品尝网络的艰涩滋味。网络政治条件下的政治参与对参与的　途径、方法、载体、内容、频度和范围等方面都有推进作用，　・４１・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同样也有着那些需要我们关注的瑕疵。并力求通过相应的途　必要的震荡。长此以往，网络政治条件下的政治参与就会对　径尽可能消除消极影响。　公众失去吸引力和公信力。　首先，在网络中，每个个体之间是平等的，这对于政治　最后，在网络政治条件下，由于政治信息传播力度的加　参与是具有重要意义的，但是这种平等的意义是建构在网络　大推动了公民的政治参与，对民主的促进作用是不言而喻　技术之上，是有条件的、不全面的。尽管今天无论是发达国　的，可以说网络政治的进一步发展，用直接民主替代间接的　家还是发展中国家网络技术都有相当程度的发展，但是都没　代议制民主的可能性也在不断增强。但是公民政治参与对民　有达到所有公民都掌握网络技术的程度，因此在网络时代，　主的积极意义是要有相应的参考量来限定的。亨廷顿早就提　每个个体之间信息的拥有量是不同的，这种信息差距比起传　出，当一个社会的政治参与的程度超越了政治制度化所能容　统社会的差距要大得多，出现了“信息富人”和“信息穷人”，　纳的最大限度，就会引发政治动荡。网络政治从多个方面大　所以有人称之为“数字鸿沟”。网络政治时代，信息将从传统　大推动了公民进行政治参与的热情，然而政治参与的热情如　的政治机构和政治官员手中分离出来，但是由于受教育程　果无法与政治制度化之间形成动态的平衡，再加上当前网络　度、技术的掌握程度等原因又可能形成新一轮的信息集权，　政治伦理建设的落后，就极易引发政治动荡，影响国家的政　少数人掌握了话语权，有人认为信息的控制权会从一般官僚　治稳定。另外，在网络时代，不仅存在着“信息穷人”和“信　转移到技术官僚手中，再现了信息占有上的不平等，这些特　息富人”的差别，而且在国与国之间也呈现出“信息穷国”和　征对于政治参与的发展所带来的消极影响在众多的发展中　“信息富国”之别，再加上互联网的开放性特征，网络政治时　国家表现得更为明显。在有着８亿多农民的中国，在农民群　代也将出现强国通过网络向他国进行政治意识形态、政治价　体中掌握网络技术的个体，无论是从绝对数还是从比例而言　值观的灌输，事实上是一种强行的文化入侵。仅就当前互联　都远远低于其他群体，缺了农民声音的政治参与在中国而言　网最通用的语言来考察，英语的使用范围最广泛，其权威性　是很不完整的。　也最强，这也说明以美国为代表的强势国家在网络话语权　．其次，网络政治时代，政治信息传播的量、面、速度较　上的控制地位。就连法国司法部长稚克・图邦也认为：英　以往都有了飞速增长，这对政治参与活动提供了便利，但是　语占主导地位的因特网络是一种“新形式的殖民主义”　］２１９０　若从政治生活的全局来看，这未必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因　长此以往，网络政治信息就会对其他国家公民的政治心理　为政治信息大量地、海量地向公众传播，必然会造成政治权　乃至政治文化产生负面影响，这样的政治参与也就必然潜藏　威的流失。因此在政治认同上就产生了困难，‘这也体现了网　着对政治稳定的威胁，发展中国家遭受此类影响当然会更严　络政治文化作为一种异质文化对传统政治文化的解构作用。　重。　政治权威的流失，一定程度上会影响政治的稳定，对于发展　公民政治参与是实现政治现代化必须具备的标准之一。　中国家弊处就更多了，因为发展中国家欲形成赶超式的现代　网络政治时代的开启，为公民政治参与获得相应的政治信息　化发展模式。必须要有相当的政治权威来对各种资源实行有　控制权提供了巨大帮助，但是只有在建立相应的机制对网络　效的整合和优化配置。同时，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或者说亲身　政治信息进行必要的鉴定和过滤，并辅之以理性的网络政治　经历过信息垃圾的骚扰。自互联网ｍ现以来，信息污染的问　伦理观的确立，特别是要在政治参与和政治制度化之间寻求　题如影相随，甚至有人戏称比尔・盖茨是每天收到垃圾信　到动态的平衡点才有可能向政治现代化迈进。网络政治时代　息最多的一个人。垃圾信息、虚假信息的出现使人们常常难　的公民政治参与的前景值得期待，与此同时，政治制度化建　辨真假，还会导致人们对政治活动的错误理解，引起社会不　设则更显得刻不容缓。　参考文献：　［１］马克・斯劳卡．大冲突－赛博空间的高科技对现实的威胁［Ｍ］．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１９９９．　［２］徐勇．乡村治理与中国政治［Ｍ］．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２００３．　［３］袁峰．现代传播技术与深度民主的发展［Ｊ］．社会科学，２００４（１１）．　［４］周淑真．论政治文明建设中的政治制度［Ｊ］．中国人民大学学报，２００４（２）．　［５］刘文富．网络政治——网络社会与国家治理［Ｍ］．北京：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２．　［６］斯科特・戈登．控制国家——西方宪政历史［Ｍ］．南京：汀苏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１．　［７］劳伦斯・莱斯格．代码——塑造网络空问的法律［Ｍ］．北京：中信ｍ版社，２００４．　［８］秋风．维护权利与权力的平衡点——２０ｏ４年公共生活［Ｎ］．南方周末，２００４—１２—３０．　（责任编辑：周星）　・４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