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击知学 2010・1 於可训 文学本无新旧之分,遽分新旧,皆因人力所致。但一分新旧,则宠辱随之,如杜工部诗云:“但见新人笑,那 闻旧人哭”。由是,新文学得承百年之欢,旧文学渐失其宠,斯文其萎,形同弃妇。新旧诗命运之别,亦如是。 揆之人情,不外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好事者附以世界潮流、历史趋势,俨然以新旧论主从、别生死,且因关乎文 明发展,文化存亡,社会进步,其旨大矣。昔者胡适之氏倡诗国革命,有死文学、活文学之说,衍为文学革命,以 白话代文言,以西法为诗文,一倡百和,海内景从,文坛格局定矣。 然则弃者自弃,不弃者,自有人在。盖因诗文无论新旧,只在表情达意而已。然情有畅和、郁结之别,意有 曲直、显隐之分,新体鲜能备善。宜各随所好,相题择体,不必强求一律。证之百年诗坛,新体虽占主位,旧体 何曾缺席。且好之者众,习之者伙,其中亦不乏文坛大家,学界耆宿,达官显宦,骚人雅士。观其所作,虽文约, 辞微,然志洁、行廉、旨大、义远。置诸典册,堪与新体比肩。因是之故,窃意当今诗坛,宜新旧并举,不可偏废 其一。古韵今韵,皆自心出:新体旧体,莫非汉声。令隋珠楚玉,各耀其辉,姚黄魏紫,各展其秀,庶几可称盛世。 遇春性非好古,然雅爱旧体,年来广为搜罗,逐家精研,多有心得。现裒为一集,问序于余。余突发奇兴, 妄拟文言,戏为古语,以应遇春之嘱。倘能达意,亦证文言之末死,旧体之不当废也。 己丑春日黄梅於可训书于珞珈山两不厌楼 (作者单位:武汉大学文学院) 责任编辑:卢烈红 当代文学中的“农民性”问题 ——“当代思想史”片断 樊星 农民一直是中国社会的基本主体。因此,对中国农 民的认识实际上就体现了对中国国民性的认识。“五四” 以来,以鲁迅为代表的“改造国民性”的思潮批判了农 民性中蒙昧、麻木的一面,影响至今。另一方面,毛泽 东关于农民革命的患想也证明了农民性的不可低估。这 两种不同的农民观昭示了中国国民性的复杂。而当代一 系列政治运动和经济巨变对农民的伤害也迫使作家对“农 民性”问题进行了重新的思考:该如何认识“农民性” 的复杂?这样的思考不仅催生了一批立足于深刻理解“农 民性”的文学作品,而且呼应了随着改革深化产生出的 关注“三农”问题的迫切呐喊。 在“十七年”小说中,那些怀疑合作化、出于保守、 “落后”的本能犹豫彷徨的农民们,他们的怀疑和犹豫在 今天看来虽然不一定是出于对极左灾难的预感,但至少 显示了“农民性”与极左思潮的根本对立。农民的本能, 虽然是谨小慎微,“譬光短浅”,但在激进的社会思潮面 前,那谨慎、保守、自私、“狭隘”,却恰恰体现出一种 比较稳健、务实的人生态度。 到了新时期,作家们开始重新认识乡村文化、重新 认识农民。从农民的坚忍、率真、淳朴中发现优良的民 族品德,是“寻根文学”的基本出发点。“寻根”就意味 着与改造“国民劣根性”的启蒙思路分道扬镳。另一方 面,作家们深入观察那些不那么单纯、不那么光明正大 的某些“农民意识”,去发掘那些农民的心机、韬略、狡 黠在诡谲多变的历史中的微妙意义,去揭示那些深深植 根于人的生存本能、发展需要中的世俗智慧在复杂的人 际关系、激烈的政治斗争和生存竞争中的积极作用,也 足以发人深省。在思想解放、物欲横流的当代,人们在 世俗化浪潮中活得越来越本真,也昭示了“国民性”以 不变应万变的玄机:中国人,其实从来都是很有主见, 也很能固执己见的 虽然,这常常也意味着有些与生俱 来的“农民性”瘤疾难除。不少作家对于一些革命者一 面积极投入了伟大的革命,一面顽强保留了许多“劣根 性”的观察与思考,因此而显示了“农民性”的根深蒂固。 由此可见,“农民性”是一个内涵十分复杂的词。它 与“中国传统”、“国民性”这些词经常纠结在一起。 (《文史哲))2009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