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贵州文史丛刊2013年第2期 从《文心雕龙》看刘勰的作家修养论 徐楠①徐润润② (金华广播电视大学浙江金华321022 上饶师院江西上饶334001) 摘要:文章从强调思想修养、讲究治心养气、提倡学习知识、重视社会实践、提 高审美能力、掌握写作技巧等六个方面,对刘勰《文心雕龙》中作家修养论方面的观点 进行了诠释和论述,并对其现实理论价值进行了分析探讨。 关键词:思想修养中图分类号:1052 治心养气博学社会实践 审美能力 写作技巧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8705(2013)02—66—75 刘勰的《文心雕龙》是中国古代文学批评史上一部体大思精的文论著作。该书回溯了中国上千年的文 学发展史乃至文化发展史,评论了先秦至南齐的几百名作家的创作得失,分析了数十种文体的特征,全面论 述了文学的基本原理、文学创作和批评的规律和方法,对许多涉及文学发展有重要意义的理论问题,诸如文 学与社会、作家与创作、内容与形式、继承与创新的关系等作了深入详尽的研究和阐述。长期以来,该著作 一直受到历代学者的高度评价和推崇。 《文心雕龙》的理论体系比较完整。“全书五十篇,按照《序志》所提示,可分为三大部分”,分别是“文之枢 纽”、“论文叙笔”和“割情析采”[1H 。“文之枢纽”主要论述的是文章写作本之于“自然之道”的创作思想,后 两部分主要涉及的是文体论、创作论和批评论方面的内容。多年来,人们较多地专注于对刘勰创作思想,文 体论、创作论和批评论等方面的研究,而对其作家修养论方面的研究并没有投入更多的关注。其实,《文心 雕龙》关于作家修养方面的论述内容也是很丰富的。虽然这些论述不是集中在某一篇或某一处,而是散见 于书中各篇多处。但只要认真进行梳理收辑,加以仔细研究,从中汲取有益的文化滋养,实在是一项很有意 义的工作。本文拟从强调思想修养、讲究治心养气、提倡学习知识、重视社会实践、提高审美能力、掌握写作 技巧等六个方面,对刘勰《文心雕龙》中有关作家修养方面的观点进行诠释、论述,并对其现实理论价值进行 分析探讨。 一、强调思想修养。 刘勰非常重视作家的道德修养。他在《宗经》篇中就指出:文章靠人的德行才站得住脚,而德行又是通 过文章才得以到处流传的,在“文”、“行”、“忠”、“信”孑L门“四教”中,“文”是放在首位的,正如玉石必须有精 致的花纹一样,文辞必须与德行、忠诚、信义三者结合才能相得益彰。“夫文以行立,行以文传,四教所先,符 采相济。”他在《诸子》篇中还说,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应树立德行,其次才是著书立说。当然,著书立说也不 ①作者简介:徐楠(1985一)浙江金华广播电视大学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②作者简介:徐润润(1949一)上饶师院中文系教授。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 从《文心雕龙》看刘勰的作家修养论 ・67・ 是徒自卖弄文采,而是表现自己高尚的道德品行。有教养的君子立身处世,生怕声名德行不能昭彰。只有 英华之材、特殊达人,才能显赫地著文留世,使其声名腾跃,如同天空高悬的日月。“太上立德,其次立言。” “君子之处世,疾名德之不章。唯英才特达,则炳曜垂文,腾其姓氏,悬诸日月焉。” 在《程器》篇中,刘勰陈述了自汉代以来“文士之疵”的诸种表现:既批评了“相如窃妻而受金”,不但诱人 妻子出逃还收受贿赂之德行;“杨雄嗜酒而少算”,贪杯却不善谋生的短处;“敬通之不修廉隅”,品行不端的 苟且行为,“杜笃之请求无厌”,毫无节制的贪婪心理;“班固谄窦以作威”,通过谄媚权势以假虎威之利;马融 党梁而黩货,通过趋附梁冀而贪污纳贿;“文举傲诞以速诛”,因行为傲慢放诞速招杀身之祸;“正平狂憨以致 戮”,因狂放憨直被戮身亡;“仲宣轻锐以躁竞”,轻率冒进、急躁好胜的个性;“孔璋偬恫以粗疏”,无知鲁莽、 粗率疏忽的毛病;“丁仪贪婪以乞货”,贪心多欲、屈身乞讨的无行;“路粹鳙啜而无耻”,只求吃喝、寡廉鲜耻 的操行;“潘岳诡祷于愍怀”,设计陷害愍怀太子的罪过;“陆机倾仄于贾郭”,巴结贾 、偏倚郭彰的丑态;“傅 玄刚隘而詈台”,因性直狭仄而詈骂尚书的过错;“孙楚狠愎而讼府”,险恶执拗、控告军府的冒失。指出上举 诸类皆“文士之瑕累”。 另一方面,他又称赞了屈原、贾谊的忠贞,邹阳、枚乘的机警,黄香的至孝,徐干的淡定等文人的优秀品 质。驳斥了“文人无行”的世俗观念,还对历来文人都因职位低下而备受讥诮的遭遇表示不平。他说:瞻望 那些从前的贤人,都有美好的文才和品德。有的声名昭著于南方楚地,有的文采震动了北方梁国。“瞻彼前 修,有懿文德。声昭楚南,采动梁北。” 他反对“雕而不器”,“务华弃实”的观念,并以木工制器为喻,说明不应只求外表的美观好看,而不顾其 实用的价值。主张应该做堪当重任的栋梁之才,而不是各种花朵的美丽花托。“并桢干之实才,非群华之耩 萼也。”(《才略》)主张文人应品德和文采并重。 他认为,作家不仅要注意砥砺品德操行,还应该做到文武双修,通晓军政事务。所谓“文武之术,左右为 宜。”哪有男子汉大丈夫光学习文学,而不懂得治理国家政事的呢?“安有丈夫学文,而不达于政事哉。”像春 秋时的郜毅爱好读书,所以拜帅领军,难道因为喜好习文就不练习武艺吗?军事家孙武写的《兵书》,文辞就 像珠玉一样美丽。难道因为练武就不应该通晓文墨吗?“邰毅敦书,故举为元帅,岂以好文而不练武哉?孙 武《兵经》,辞如珠玉,岂以习武而不晓文也?”因此君子要身藏利器,等待时机来加以施展,建立一番事业,本 该积蓄知识修养德行以充实内在的美,散发文采以显示外在的美,做到像椴木、楠木那样质地坚硬,像豫树、 樟树那样高大的才干。写作文章一定要经纬军国大事,担负起重任来一定要成为国家的栋梁,穷困就独身 自善著书立说垂流后世,显达就遵奉时代使命驰骋天下建立功绩。像这样的文人,应该说就是《尚书・梓材》 中所说的士人了。“是以君子藏器,待时而动,发挥事业,固宜蓄素以硼中,散采以彪外,椴楠其质,豫章其干, 摘文必在纬军国,负重必在任栋梁,穷则独善以垂文,达则奉时以骋绩,若此文人,应梓材之士矣。”(《程器》) 二、讲究治心养气。 由于创作中的用心运思和语言表达,都是属于人的精神方面的活动,所以,作家如何通过对自身生理、 心理的调节,始终保持旺盛的精神状态,从而顺利地进行构思行文,是刘勰十分重视的问题。他在《养气》篇 中所说的“卫气”,就是解决这一问题的行之有效的方法。所谓“卫气”,就是通过养气这种修养身心的手段, 保养自己的元气,从而使自己始终保持精神饱满,精力旺盛的创作状态。正如黄侃在《文心雕龙札记》中所 说的:“养气谓爱精自保”,“求文思常利之术也”。,1 为什么作家在创作过程中一定要注意保养自己的元气呢?因为从事创作这种精神领域的活动时,是要 受到人的生理、心理因素的制约的。精神活动适当自洽或过于劳神,两者在工作效率上的区别是很大的。 所谓“率志委和,则理融而情畅;钻砺过分,则神疲而气衰:此性情之数也。”也就是说,作家在创作时心意情 志自然谐和,那就会事理融洽而情意舒畅;如果钻研磨砺用心过分,那就会弄得精神疲劳而气力衰竭。这是 ・68・ 贵州文史丛刊2013年第2期 人在生理方面的客观规律。所以顺着心志写作与竭尽思虑苦写比较,劳累和安逸的差别简直相距万里之 遥。“率志以方竭情,劳逸差于万里”。) 另一方面,由于人所具有的才能、精力总是有限的,而在创作上智力的运用是无穷的,用有限的精力无 限制地从事创作这种精神性活动,肯定是会对身体产生不良影响甚至是伤害作用的。有的人就好比为自己 的足胫像鸭那样短而感到惭愧,却羡慕鹤的足胫很长一样,不顾自身的条件限制,在创作中为锤炼辞句、雕 琢运思而呕肝沥胆,最终弄得精气耗损于内,就像水波流泄到无底洞中;神志斫伤于外,如同牛山上的树木 被砍光。由于在心理上过分惊恐忧烦而终于引发重大疾病,这样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若夫器分有限,智 用无涯,或惭凫企鹤,沥辞镌思,于是精气内销,有似尾闾之波;神志外伤,同乎牛山之木:怛惕之盛疾,亦可 推矣。”特别是那种“既暄之以岁序,又煎之以日时”的做法,既成年累月消耗精神,又整天不停地煎熬身体, 对人的危害就更厉害了。如果因为创作而销溶尽肝胆精气,逼迫窒碍了平和的气息,那岂不是拿着简札驱 赶自己的年龄,挥洒墨水就像用斧头砍伐自己的生命之树一样吗?“若销铄精胆,蹙迫和气,秉牍以驱龄,洒 翰以伐性”。所以曹操会害怕写文章时过于耗神而伤害自己的生命,陆云则感叹过分用脑苦思会使自己精 神困乏。“是以曹公惧为文之伤命,陆云叹用思之困神”。 要避免在创作时因过于劳神出现神昏心烦的现象,甚至导致伤神败体的后果,刘勰建议:首先是要从容 心态,所谓“从容率情,优柔适会。”也就是从容不迫地顺情随意,优柔温润地适应机会;其次是“务在节宣”, 也就是说,关键在于调节、疏通心气。具体做法是:先“清和其心”,也就是先让心境清静平和,然后是“调畅 其气”,也就是使气息谐调顺畅。当心态从容了、心境平和了、气息也顺畅了后,一旦有了好的创意,那时就 可以敞开胸怀,执笔为文了。“意得则舒怀以命笔”。在创作过程中,文思有时敏捷,有时迟钝;文路有时通 畅,有时阻塞。即使是低下头来洗头也会感到晕眩,更何况创作中出现反常现象,正当精神迷糊不清时,还 要再三思考,头脑就变得更加昏黑不清了。“且夫思有利钝,时有通塞,沭则心覆,且或反常,神之方昏,再三 愈黩。”所以,一旦感到心烦时,马上就舍弃中止,不要让思路变得更加壅滞堵塞。“烦而即舍,勿使壅滞”。万 一文理潜伏则放下笔来关闭自己的心扉。“理伏则投笔以卷怀”。以安闲自在来消除劳累,用谈话说笑去医 治疲倦。“逍遥以针劳,谈笑以药倦。”经常在闲暇之余弄笔为文来显露自己文才的锋芒,还可出售自己在写 作方面多余的勇气和才能,使自己的笔锋像刚磨砺过的刀刃~样锐利,行文时就像庖丁解牛一样顺着肌肉 的纹理运刀,畅行无阻。“常弄闲于才锋,贾余于文勇,使刃发如新,凑理无滞”。 刘勰认为,馥郁的元气,玄妙的精神要通过静养才能勃发清爽。正像他在《养气・赞》中所说的:“纷哉万 象,劳矣千想。玄神宜宝,素气资养。水停以鉴,火静而朗。无扰文虑,郁此精爽。”纷繁复杂的万事万物,通 过反复辗转的思维、想象而得到安排处理是非常劳神的。自己玄妙的精神应当珍惜,平素的精气全靠保 养。停止不动的水像镜子一般清晰明澈,不闪动的火焰才显得格外透亮。无须扰乱行文的思考,文思勃郁 精神也特别爽朗。 刘勰“养气说”的“养”,是保护滋养的意思,“气”是与人的精神密不可分的元气。“养气”即保护滋养精神 元气。刘勰从一般规律和实际创作两个方面阐释了“养气”的必要性,又从反面指出了用脑过度造成神衰气 伤的危害性,然后根据文学创作的特点提出“率志委和”的原则和“清和其心”、“调畅其气”的做法。这些原 则和做法,主要强调作家在创作中应该随意适志,自然和谐,可见他的“养气说”是非常吻合道家的“自然之 道”的。 在《神思》篇中,刘勰在总结驾驭文思的首要方法,谋篇作文的重要开端(“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时 指出:“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瀹五藏,澡雪精神”。黄侃认为:“贵在虚静”的“虚静”是指心静气虚。“为文之 术,首在治心,迟速纵殊,而心未尝不静;大小或异,而气未尝不虚。”(《文心雕龙札记》)正如朱熹所说的:“不 虚不静,故不明,不明,故不识,若虚静而明,便识好事物。”“心里闹如何见得。”(《清邃阁论诗》)所以周振甫 从《文心雕龙》看刘勰的作家修养论 ・69・ 也认为:“这里的虚静,不是指空无一物,寂然不动,是指不主观,不躁动说。有了主观成见,就不能虚心地观 察外物;心情躁动,就不能细致地观察外物,就不能神与物游。”而刘永济的《文心雕龙校释》则认为,“讲虚 静,就情志说,要清除庸鄙之情,物欲之志”,所以,“疏瀹五藏,澡雪精神”,就是“先尽荡其宿垢,以理其清 虚。”(叶燮《原诗》) H 3-304) ̄而言之,作家在进行构思时,一要做到心静气虚;二要做到清除庸鄙。这样才能 使自己自由地进入审美的艺术天地。 他在《神思》篇中谈到意、思、言的关系时说:“是以意授于思,言授于意,密则无际,疏则千里:或理在方 寸而求之域表,或义在咫尺而思隔山河。”也就是说,作品的意(思想立意)来自于作者的思(审美思维),作品 的言受制于作品的意(思想立意)。当意、思、言彼此结合得好时,相互间就浑然无间,当它们结合得不好时, 就会相去万里。“是以秉心养术,无务苦虑,含章司契,不必劳情也。”所谓“秉心”,就是保持内心清净;所谓 “养术”,就是在实践中掌握创作的规律和技巧。只要保持住心境的平和又熟练掌握了创作的规律和技巧, 那就无须苦思焦虑;所谓“含章”,就是包含美质,满腹珠玑。所谓“司契”,就是掌握规则,灵活运用。当一个 人既有满腹经纶,也能自由运用写作技巧,创作中也就用不着劳情累性了。 三、提倡学习知识 虽然刘勰认为文学的产生,本之“自然之道”。所谓“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原道》) 因为人有了思想感情,就要通过语言表达出来,要记录人的语言,就出现了文章,这是自然的道理;认为作家 创作行为的发生也是自然而然的。所谓“感物吟志,莫非自然。”(《明诗》)由于诗人受到外物刺激,情感上有 所反应,所以通过吟咏诗歌来表情达意,是很自然的事情;认为作家的风格和他本人天赋的资质和才气密切 相关。“岂非自然之恒资,才气之大略哉!”(《体性》)认为作品的文势是因文章表达的情感和选择的体裁自然 形成的。所谓“如机发矢直,涧曲湍回,自然之趣也。”(《定势》)就像机弩发射的箭是笔直的,回旋的溪流是 曲折的一样具有天趣;认为秀句佳篇自然形成的美妙,就像花卉树木闪耀的光华;通过修饰辞章获得的华美 文采,就像丝绸染上的红绿颜色。“故自然为妙,譬卉木之耀英华;润色取美,譬缯帛之染朱绿。”(隐秀)) 但他从不认为创作单凭作家自己的聪明灵气就能取得成功。作家要进行创作,首先应该通过学习来增 长自己的学识和能力。尽管人们在写作方面的禀赋才能不同,文思有快慢之分;文章的体制篇幅不一,有长 短之别;“人之禀才,迟速异分;文之体制,大小殊功。”不同人的写作难易之间相距甚远,“难易虽殊”,但都要 通过广泛学习和反复训练才能取得成功。“若学浅而空迟,才疏而徒速,以斯成器,未之前闻。”如果学识浅薄 而只是慢慢写,才学粗疏却只要写得快,像这样想要成才,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他还在《风骨》篇中提出了 “熔铸经典之范,翔集子史之术;洞晓情变,曲昭文体”的要求。认为作家只有取法经书的典范,广泛审查采 集子书和史书的技法,深刻知晓创作中情感变化的规律,又曲折详尽地搞清各种文体的特征,才能写出像样 的文学作品来。在《通变》篇中他再一次提到学习的重要性,认为作家要想在继承传统的同时又有所突破和 创新,首先就应该在广泛浏览的基础上精细研读历代名作,总领其纲要而摄取其精髓,然后开拓自己的写作 之路,设置防弊的关隘,像放长缰绳,驾马远行一样,从容而有节奏。凭借丰富的情感来融会贯通传统,依靠 充沛的气势来适应变革创新,文采烂漫像长虹弓起的背脊,光芒像朱鸟星展翅飞翔一样耀眼,这才是出类拔 萃的作品!“先博览以精阅,总纲纪而摄契;然后拓衢路,置关键,长辔远驭,从容按节,凭情以会通,负气以适 变,采如宛虹之奋警,光若长离之振翼,乃颖脱之文矣。” 另外,他在《声律》篇中谈到声律的调配时,也指出了学识对创作的重要性。“练才洞鉴,剖字钻响,识疏 阔略,随音所遇,若长风之过籁,南郭之吹竽耳。古之佩玉,左宫右徵,以节其步,声不失序,音以律文,其可 忽哉!”才识精深的作家,会剖析字句、钻研音响声韵、掌握调和声律的方法。如果是学识疏浅的人,在音韵 的选用上只能凭借机遇,如同远风通过物体的孔穴发出的杂音,好似南郭先生吹竽滥竽充数一般。古人佩 戴玉器饰品走路的时候,玉器碰击会发出动听的声音,左边的合于宫、羽的音调,右边的合于徵、角的音调, ・70・ 贵州文史丛刊2013年第2期 藉此来调节他的步子,使其脚步声不失应有的秩序;所以按照声律来规范文章的写作,又怎么可以掉以轻心 呢? 在《事类》篇中,他在分析创作中学与才的关系时,也强调了学识对创作的重要作用。他认为,文章写得 好坏由学问决定,写作才能的高低取决于先天的资质。才能发自于人的性情资质,学问靠向外吸取而获得, 有的人学识饱满渊博而缺少才能,有的富有才能却缺少学问。缺少学问的在创作中引事明义感到很困难, 缺少才能的在驱情遣辞上感到很吃力。这就是内在才能和外在学识的悬殊区分。因此在立意和作文的时 候,用心思来驱遣文笔,才能是主宰,学识是辅佐,才力和学识兼善合美,作品的文采必定能称雄一时;才能 和学识的欠缺、浅陋,虽然文辞很美,但作品也很难成功。像扬雄那样有才华的人,还自称没有学问,后来在 皇家藏书室石渠阁读了大量的书籍,才写成了富有文采的鸿篇巨构。外在的学问和内在的才能相辅相成, 这个道理从古到今都是一样的。所以魏武帝曹操认为张子的文章拙劣,是因为他学问浅薄,所见所识不广 博,专门捡拾崔、杜两人的小文章,所写的东西完全经不起问难,一旦问难便不知道源之所出,这就是患了孤 陋寡闻的毛病。“文章由学,能在天资。才自内发,学以外成,有学饱而才馁,有才富而学贫。学贫者违遑于 事义,才馁者劬劳于辞情,此内外之殊分也。是以属意立文,心与笔谋,才为盟主,学为辅佐,主佐合德,文采 必霸,才学褊狭,虽美少功。夫以子云之才,而自奏不学,及观书石室,乃成鸿采。表里相资,古今一也。故 魏武称张子之文为拙,然学问肤浅,所见不博,专拾掇崔杜小文,所作不可悉难,难便不知所出,斯则寡闻之 病也。”刘勰认为,即使是“事类”的运用,也涉及到作者的才、学的高下。对于作家来说,既要有广博的知识, 还要有驾驭知识的能力,才、学兼备,方能很好地据事类以明义,写出富有辞彩的鸿文来。 在论述作家的风格变化发展时,刘勰再一次指出:作家在创作上的成功是通过努力学习而取得的,而才 力在作家自身各种因素中则是关键,才力得之于天生的性情。性情可以用来充实人的情志,情志可以确定 作品的语言;在作家嘴里吞吐的妙词华章,无不本之于人的性情。“功以学成;才力居中,肇自血气。气以实 志,志以定言;吐纳英华,莫非情性。”(《体性》)虽然才气来自于天赋,但创作绝不能轻视后天的学习。在学 习中,初始时的习尚尤其要慎重。就像砍梓木制器货或给丝线染色,功效取决于最初的操作。一旦器具制 成或颜色染定,要推翻改变就困难了。所以儿童初学写作琢磨文字,应该先从学习雅正的作品人手,从根本 探究枝叶,文思的转折自然就圆通了.。“学慎始习,斫梓染丝,功在初化,器成采定,难可翻移。故童子雕琢, 必先雅制,沿根讨叶,思转自圆。”(《体性》)所以应该通过模拟各种风格来确定自己的写作习惯,根据自己的 性情来培养自己的写作才能。所谓创作的指南,采用的就是这种方法。“故宜摹体以定习,因性以练才,文之 司南,用此道也。”(《体性》他认为,通过模仿学习也可以形成自己的风格,凭着长期的浸渍磨冶才能收获功 效。“习亦凝真,功沿渐靡。”(《体性・赞》) 四、重视社会实践。 刘勰认为,文学与社会生活的关系是十分紧密的。所谓“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时序》)文学 的嬗变是由于受社会情况变异的影响,作品的兴衰受时代更替的制约。像诗歌民谣写作的道理,也是与时 代的更替一同演变的。政教像从上面吹的风,而文学就像波浪在下边震动。“歌谣文理,与世推移,风动于 上,而波震于下者。”(《时序》)他举曹魏时期的文学为例,说明创作是受时代影响的。“观其时文,雅好慷慨; 良由世积乱离,风衰俗怨,并志深而笔长,故梗概而多气也。”观看这一时期的作品,大多显得慷慨激昂。实 在是因为长期的社会动荡,社会风气衰落,民情怨恨。而作家情致深厚、笔意深长,作品也就显得慷慨激昂 而富有气势了。就作家而言,其创作动机的萌发、创作行为的发生,都是因为物感情动后,要把心中萌发的 情感表现出来。一年四季有不同的景物,各种景物有不同的容貌,人的情感是随景物的更换而变化的,文章 则是为抒发内心的情感而写作的。所谓“物色之动,心亦摇焉。”“岁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迁,辞以情发” (《物色》)作家首先应该反复观察外界景物,才能通过创作表现内心产生的相应的思想情感。“目既往还,心 从《文心雕龙》看刘勰的作家修养论 ・71・ 亦吐纳。”(《物色・赞》)正因为作家的主观情志是受制于外界的客观事物的,所以作家必须认真观察客观事 物,贴近生活,在实践中丰富自己的经验和阅历,这样才能写出内容充实的作品来。 对于作家来说,写作是不能说外行话的。表现哪个行业的生活,首先要精通那个行业的专业知识,而不 能随意挥笔,胡写一通。他在《议对》篇中说:“郊祀必洞于礼,戎事必练于兵,佃谷先晓于农,断讼务精于 律。然后标以显义,约以正辞。”“若不达政体,而舞笔弄文,支离构辞,穿凿会巧,空骋其华,固为事实所摈, 设得其理,亦为游辞所埋矣。”也就是说,从事祭祀,必须深悉礼仪;投身战争,应该精通军事;耕田种谷,先应 通晓农事;断案议讼,必然精通法律。然后把最重要的意义明显标列出来,用严正的词语使文章显得简约明 辨。如果不懂得政治体制和国家大事,一味炫耀自己的文才,支离破碎地组织文辞,穿凿附会地显示技巧, 徒然地施展自己的才华,肯定要被事实所抛弃,即使讲出的一些道理,也会完全被大量的虚浮词句埋没掉。 生活实践才是文学创作的源泉。正像他在《物色》篇中所说的:“山林皋壤,实文思之奥府”。大自然的 山水川原,才是启发文思的神秘宝库。所以,细致观察生活是创作的先决条件。“诗人感物,联类不穷;流连 万象之际,沉吟视听之区。”诗人的创作,首先应该感知客观外物,然后联想到无穷无尽的同类事物,进而徘 徊徜徉于宇宙万物之间,在所见所闻之地深深吟味体悟。他举屈原为例,指出屈原之所以能够深察《国风》 和楚《骚》中蕴涵的情韵,也正是得之于江山的帮助!“然屈平所以能洞监风骚之情者,抑亦江山之助乎!”他 在《知音》篇中指出,作家应该通过丰富的艺术实践来增进自己的见识,这样才能提高和增强自己文学鉴赏、 批评的能力。所谓“凡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故圆照之象,务先博观。阅乔岳以形培嵝,酌沧 波以喻畎浍。”也就是说,大凡操奏千支曲子之后才能通晓音乐,观看千把宝剑之后才能识别剑器;所以全面 观察的方法,务必先要广博地观览。观看过高山更显出土堆的小,经过沧海更识别沟水的浅。 他还在《事类》篇中再次强调了广闻博见对创作的重要性。“是以将赡才力,务在博见,狐腋非一皮能温, 鸡蹴必数千而饱矣。是以综学在博,取事贵约,校练务精,捃理须核,众美辐辏,表里发挥。”也就是说,要丰 富作家的才力,务必在博见多闻上下工夫,用狐狸夹肢窝里的皮毛制裘不是一张皮子就能够做出来的,鸡脚 掌上的肉必须要数千个才能让人吃饱。因此,综合的学识在于渊博,而选取事例成文则重在精简,考核提炼 务求精当,采摘义理必须抓住核心,把各种优点都汇集起来,于是所具有的学问和才识都发挥出长处。 五、提高审美能力 刘勰认为,要想成为一个作家,就必须具备很强的审美想象和思维能力。所谓“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 焉动容,视通万里”。“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故思理为妙,神与物游。”(《神思》)当作家在静心地进行审 美思维和想象时,他的思绪可以连接到千百年以前,在他的容颜悄悄出现变化时,视线已经直接通达万里之 外。在他进行艺术构思时,眼前出现了风起云涌般变化多端的景致。所以审美思维的规律是非常美妙的, 人的主观精神和客观物象在艺术天地中是融合而一的。“神思方运,万涂竞萌,规矩虚位,刻镂无形。登山则 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我才之多少,将与风云而并驱矣。”具有较高艺术修养的作家,在进行审美思维 和想象时,精神活动是自由无拘的:无数意念竞相在心头萌发,作家要赋予这些抽象虚空的意念以具体的形 态,在虚拟的精神领域精雕细刻这些尚未成形的艺术形象。一想到登山,满山的秀色都敷着上自己的情感; 一想到观海,万顷海浪都充溢着作家的思想。不管自己胸中有多少艺术才华,都在艺术天地里和飘风流云 一起并驾齐驱。 当然,作家只有通过认真学习、反复实践才能逐渐提高自己的审美能力。所谓“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 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怿辞,然后使玄解之宰,寻声律而定墨;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神思》)。也就是 要求作家通过努力学习,积累学识来储存珍宝,斟酌辨析各种事理来增长自己的才干;周密地观察、研究过 往的生活阅历来洞悉客体世界的本质,训练自己的情致酝酿文思并用恰当的文辞进行表现。有了这样的修 养,才能使深通妙道的心灵,按照声律来定准绳墨,安排文辞;就像有独到见解的工匠按照头脑中的意中之 ・72・ 贵州文史丛刊2013年第2期 象自如挥斧砍削一样进行创作。在这里,除了强调学习,丰富自己的知识储备,他还提到了应该通过研究斟 酌事理来提高自己艺术思维的能力。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他指出在写作中应该通过研究自己的生活阅历来 深刻地认识、把握世态人情的真谛,而不能支离破碎地凭感性经验轻率为文。为了“密则无际”(《神思》)地 把自己对生活的认识和体验表达出来,作家还应该训练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物沿耳目,而辞令管其枢 纽。枢机方通,则物无隐貌”。当客观外物通过人的视听器官被感知后,怎么样通过语言表达作家的感受就 是一个关键。只要语言运用得畅通自如,客观事物的形体状貌才可以毫发无隐地表现出来。 他还通过对司马相如、杨雄等十二位作家创作经验的总结,提出要想提高作家审美能力,就应该做到: 学深、才富、博见、贯一。只有学深,才能知识渊博;只有才富,才能自如写作;“必须‘博见’才可能‘穷照’;只 有‘贯一’,才能 降辞’。”…“ “难易虽殊,并资博练。若学浅而空迟,才疏而徒速,以斯成器,未之前闻。是 以临篇缀虑,必有二患:理郁者苦贫,辞溺者伤乱。然则博见为馈贫之粮,贯一为拯乱之药,博而能一,亦有 助乎心力矣。”如果学识浅薄,写的作品内容空洞而且很花费的时间,如果能力粗疏,光快也没用。“博见”可 以救空乏的毛病,贯穿统一则是拯救散乱的良药。能有一个中心来统一贯穿全篇,就能够有效地帮助自己 运用审美思维能力。他认为,光有广博的知识是不够的,还应该具有一定的逻辑概括能力,因为广见博识是 赈济饥贫的粮食,贯通统一才是拯救文理杂乱的药方,既能有广博的见识,又能突出重点统领全文,对作家 思维能力的运用也有很大的帮助啊! 六、掌握写作技巧。 刘勰非常重视对文学原理、创作规律和方法技巧的理解和掌握。他曾不止一次地说到,创作是有规律 的,是有~定的方法和技巧的。他说“神思”为“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神思》)“摹体以定习,因性以练 才”为“文之指南”(《体性》)。“参伍因革,通变之数也。”(《通变》)“秉兹情术,可无思耶?”(《定势》)他还说《事 类》是“经籍之通矩”。“总文理”、“总纲纪”等“规略文统”的“附会之术”,“斯缀思之恒数也”(《附会》)。他在 《总术》篇中一开始就批评了写作中普遍存在不重视写作技巧的不良现象:写作文章时精思熟虑,各自竞争 新奇华丽,都愿意在锤炼词句上下功夫,却从不肯专研创作的方法技巧。“凡精虑造文,各竞新丽,多欲练辞, 莫肯研术”,所以写出的文章就出现了五花八门的各色毛病。他认为,为文首先应该“晓术”,否则,一个外行 又怎么能自如地通过文章抒情表志呢?他说:“夫不截盘根,无以验利器;不剖文奥,无以辨通才。才之能 通,必资晓术,自非圆鉴区域,大判条例,岂能控引情源,制胜文苑哉!”不砍断屈曲盘错的树根,无从检验斧 子的锋利;不能剖析文章的奥妙,无从辨别是否具有宏通的文才。文才能够达到精通无碍的境界,必然离不 开了解和掌握作文的规律和技巧,如果不是对创作领域有周全圆转的认识和考察掌握举要治繁的规则,又 怎么能在创作中控制、引领自己情感的源流,在文坛中取得优胜呢?对于作家来说,在创作中光是“晓术”还 不行,他还应该努力地“养术”,即熟练掌握和运用相关的文学原理、创作规律和技巧。他在《神思》篇中说的 “秉心养术”,就是要求作家在创作过程中,不但要保持住内心的清虚平和,还应掌握运用为文的规律技巧。 他还用下棋和掷采来打比方,进一步说明掌握写作方法的重要性。他说:“是以执术驭篇,似善弈之穷 数;弃术任心,如博塞之邀遇。故博塞之文,借巧傥来,虽前驱有功,而后援难继”。 意思是说,通过掌握技 巧来驾驭布局谋篇,就好像围棋高手穷尽棋术的奥秘;如果弃写作技巧不顾而随意为之,就好像掷采靠机遇 取胜。所以像掷采那样写成的文章,凭借巧运意外得来,虽然文章的开头看来有些功效,可是后面的承接却 难以为继。“若夫善弈之文,则术有恒数,按部整伍,以待情会,因时顺机,动不失正。数逢其极,机人其巧,则 义味腾跃而生,辞气丛杂而至。视之则锦绘,听之则丝簧,味之则甘腴,佩之则芬芳,断章之功,于斯盛矣。” 至于像围棋高手下的妙局一样的好文章,运用的写作技巧按照恒定的法规路数,然后按部就班地作好和思 想情感相配合的准备,因其时宜,顺其机会地进行写作,而绝不偏离正道。技巧运用得恰到好处,时机掌握 得十分巧妙,那文章的义理韵味便会腾跃一般涌现出来,文辞气势也会交错蜂拥到来。看起来文采就像织 从《文心雕龙》看刘勰的作家修养论 ・73・ 锦彩绘,听上去像合奏管弦乐器般美妙,品尝起来味道甘甜肥美,佩戴时则芬芳馥郁。文学创作所能收到的 功效,到这样算是登峰造极的了。 他还指出,掌握创作规律和方法应该全面,因为不同体裁的文章其写作方法是多种多样的,相互之间也 是配合补充的,只要某一个部分不协调,整篇文章就要解体。“况文体多术,共相弥纶,一物携贰,莫不解体。” (《总术》)他在《定势》篇中也说:“文辞尽情”,“情交而雅俗异势”。“熔范所拟,各有师匠,虽无严郛,难得逾 越。然渊乎文者,并总群势,奇正虽反,比兼解以俱通;刚柔虽殊,必随时而适用。”因为文章是以表现情志为 主的,会合不同的情感便形成或雅正或庸俗的体势。由于各人师从的对象不一,所以采用的写作技巧也不 同,虽然各家之间并无严格的门户之分,但相互之间也并不往来。只有在文学创作方面学识非常渊博的人, 才能兼通各种不同的文章体势。正常的和奇特的文章虽然相反,但总可以融会贯通;阳刚的和阴柔的虽悬 殊不一,也应该根据情况来灵活运用。他在《总术・赞》中语重声长地说:“文场笔苑,有术有门。务先大体, 鉴必穷源。乘一总万,举要治繁。思无定契,理有恒存。”在文学领域内、创作园地中,是有方法、有门径的。 (从宏观来看,)首先要有大局观,注意总体,从根本问题人手,穷本溯源地考察对象,然后抓住要点总摄万 变,提纲挈领驾驭纷繁。虽然创作中的文思没有刻板规定的条文,但文学的原理却是万古长存的。 综上所述,刘勰的《文心雕龙》中有关作家修养的论述是很多的,涉及的内容也是很丰富的,很多思想在 当时来说是非常具有独创性的。即使是在该书写成后的一千五百多年后,其中的不少观点仍然具有很强的 现实意义。比如说,他在创作论中反复强调了作家思想修养的重要性,要求作家注意操行,砥砺品德。这个 观点,即使是在今天,对作家来说也仍然是具有积极的意义的。由于他是站在文人应该如何做人、怎样才能 做到“三不朽”、实现知识分子理想文化人格的基点上立论行文的,没有从道德修养与文学创作本身有何重 要关系进行论述,这样就有点偏离了“文心”讨论的中心,所以,这些论述具有的文学理论价值显然是要大打 折扣的。“三不朽”之说出自《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 之谓不朽。”《文心雕龙》研究的是知识分子如何立言的问题,所谓“文心”,指的就是为文之“用心”。如果 脱离立德、立功,光讲如何立言,显然是片面的。所以刘勰在阐述“文心”时,不但强调文人应该重视道德修 养,同时还要求他们应努力做到文武双修,懂得如何治理国家政事,这显然是与“三不朽”的思想密切相关 的。由此可以见出作者本人是怀有远大政治抱负的。周振甫也认为,《程器》篇是因“感叹自己的不得意而 作”的,他的真正志向在于成为一名“梓才之士”。,2]( 其次,刘勰的“养气说”主张创作时应该注意保持充沛的精力和体力,不要蛮干硬上,是很有道理的,也 是符合创作实际的。他的“陶钧文思,贵在虚静”观点,来源于道家“致虚守静”的养气之方。道家认为,治心 就是要使心处于一种虚灵无扰的状态。人心能保持这种状态,就有大智慧。治心的要义是养气,养气的关 键是“虚无”。“虚无”的要点有二:首先是“绝不能以智巧之心强求于外,愈向外索,愈不能得到。”二是应“解 除一切壅蔽聪明的利害得失之念的束缚o ̄(3)(P34-35)由此可知,我们在创作构思时,千万注意不要勉强自己去实 现那些超过自身能力的创作目标,同时还要摆脱内心各种利欲的纠缠,尽可能地使自己的心灵保持虚静澄 明,以便优质高效地进行创作活动。如果在构思创作时心浮气躁,激昂扬厉,那是不可能写出真正有价值的 作品的。但周振甫并不认同刘勰“贵在虚静”的观点,认为“在接触外物酝酿文思时,有时就不能虚静,需要 有创作激情。”并举司马迁的《报任安书》中“发愤之所为做”为例,批评他对这个观点阐述得不够全面。[2]c哪, 其实,这种批评在理由上是不充分的。因为周振甫把作家的创作激情与创作时细致静心地推敲艺术构思两 者混为一谈了。创作激情是和创作冲动、创作动机相关的创作前的情感状态。它与创作中进行构思时持有 的心态虽有某些联系,但两者毕竟不是一回事。对于作家来说,胸中再有激情,真正写作时还得平息自己的 心绪,收心归敛,专心致志,经营推敲自己的艺术构思,否则心绪不宁,情绪冲动,激情满怀,怎么能够进入创 作的佳境。鲁迅先生不是说:“我以为情感正烈的时候,不宜做诗,否则锋芒太露,能将‘诗美’杀掉。”r4]c 而 ・74・ 贵州文史丛刊2013年第2期 每逢这样的时候他就会“静观默察,凝神结想”,听得自己的心音,“逼视内心”,进人艺术创造的“审美境界”b (PI9O) 另外,刘勰重视社会实践,主张作家应该了解社会、观察生活的观点也是很有见地的,特别是他提出的 “文思之奥府”、“江山之助”说,更是精辟地道出了创作本于生活的真谛。但陆侃如、牟世金认为刘勰在论述 艺术构思时“没有正面论述作者熟谙社会生活的必要”,所举事例“也全是风云之色、山海之状,虽能说明艺 术构思的特点,却不免有引人脱离现实的弊病。”n] 应该说,(他们的批评也不无道理,《文心雕龙》确实很少 从正面“论述作者熟谙社会生活的必要”,但作者毕竟还是从侧面提到时事政治、人情风俗与文学创作之间 的紧密关系的。像《时序》篇中“幽厉昏而《板》、《荡》怒,平王微而《黍离》哀。故知歌谣文理,与世推移。”就 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所以,周振甫认为刘勰讲感知生活,并“不限于景物、物象,而接触到时代、政治、风 俗,接触到广阔的生活面”,“这是他的文学理论超越于以前的文学理论的地方”的看法就显得更为客观、公 正o(2](P36)而陆侃如、牟世金只是从部分篇章的内容出发,却没有顾及全文,就批评《文心雕龙》“有引人脱离现 实的弊病”,实际上对刘勰是不太公正的。 参考文献: [1]陆侃如,牟世金.文心雕龙译注[M].济南:齐鲁书社,1982. [2]周振甫.文心雕龙注释(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3]严礴潋.诗道与文心[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4]鲁迅全集:第9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5]钱理群.心灵的探索(M]_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The discussion about the view of writers’accomplishment from the literary mind and the carving of dragon XU Nan ,XU Run—run (1.JinhuaTelevisionUniversity。JinhuaZhejiang 321022,China 2.Shangrao Normal University,Shangrao Jiangxi 334001,China,) Abstract:This essay comments the view of writers’accomplishment and discusses about the actual theoretical value in Liu Xie’S the literary mind and the carving of dragon from the aspects of stressing ideological training, paying attention to nourish vitality,advocating study knowledge,attaching importance to social practice,improving aesthetic ability and grasping writing skills. Keywords:ideological training,nourish vitliaty,ample wisdom,social practice,aesthetic ability,writing skills 责任编辑黄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