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眼泪
何君华
① 父亲把他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那架只存于他想象中的飞机上。
② 之所以说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中，是因为截止到目前，那架飞 机还远远没有被造出来。它还只是一个 * 破壳子，但父亲并没有为 此感到沮丧——这反而激起了他更大的热情。 父亲花在它上面的时间 更多了。
③ 父亲干脆不再去放羊，他把一百八十只羊交给额吉打理，一 头扎到他那荒诞不经的飞机制造事业中去了。额吉 起初以为父亲只 不过是一时意气用事， 他终究还会回到我们的生活中来。 所以一开始， 额吉对父亲的荒谬行为并不在意，只是听之任之。直到三个月后，额 吉才意识 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的丈夫不仅对他们的生计毫不关心， 甚至再也不肯出来跟大家一起吃饭了。
④ 父亲不出来吃饭，额吉自然不会给他送。额吉心想，看这家 伙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⑤ 额吉显然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每当额吉出门之后， 我便
偷偷拿出额吉已经烧好的食物送到正在 * 父亲身边。父亲向我 投来感激的眼神，但是并不跟我说一句话。一撂下碗，父亲就又埋头 干起他那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成的活计来。
⑥ 父亲虽然没有出来吃饭，但是厨房里的食物却在明显减少， 额吉当然察觉到了这一点。额吉为此恼怒不已。终 于有一天，额吉 忍无可忍地冲进了父亲的工作间， 将凝结了父亲全部心血的、 看起来 已经有些眉目的飞机砸了个稀烂。 父亲对此震惊不己， 但是丝毫没有 生气，只是 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⑦ 令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竟然就此失踪了。额吉 焦急不己， 不得不第一次将那一百八十只羊单独交给我打理， 然后头 也不回地踏上了寻找父亲的茫茫旅途。
⑧ 每当晚上我把羊群赶回羊圈的时候，额吉也拖着疲倦的身体 回来了。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久——额吉每天出去寻找父亲， 而我出 去放羊，我为此感到孤独。
⑨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羊圈了多了一只羊。从它那清澈如 水的眼睛里，我一眼便认出那就是我失踪已久的父亲。
⑩ 我兴奋地从地上跳起来，准备立即把这个惊人的消息告诉额 吉。
这时父亲的目光却一下暗淡下来， 他似乎在用眼神祈求我不要这 样做。我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并不想让额吉知道他在这里，我答应 了父亲的祈求。父亲的眼睛里立即噙满感激的泪水。
(11) 额吉每天忙于寻找父亲，显然还没有察觉到羊圈里多了一只
羊。而我为了避免让额吉发觉，每天都早早地赶着 羊群出发，然后
头也不回地跑到遥远的乌日根草场放牧，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慢条斯 理地回来。作为科尔沁草原上最勤劳智慧的牧人， 额吉当然能够轻易 地认出她的 每一只羊，甚至能嗅出它们每一只不同的气味来。我只 能这样做，才有可能避免让额吉发现父亲就混在她的羊群里。
(12) 从父亲那清澈的眼神中，我能看出他对我的良苦用心感激不
已。令人感到欣喜的是，额吉对她的羊们越来越疏 于关心了。这让
我感到心安。只是这样的相安无事让我不得不心生怀疑， 此前把羊们 照顾得无微不至的额吉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 她其实早就知道 父亲混迹其 中，而为了不揭穿我们，她有意避免了所有与羊群接触 的时间。而父亲自然也乐在其中，并且很快适应了作为一只羊的新生 活。而更加令我动容的是，父亲并没有放 弃他造飞机的伟大事业，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13）在科尔沁广阔无边的草原上，父亲走过的每一片草场都精确 无
比地留下了一架飞机的图形。 那是父亲用嘴一口一口咬出来的， 精 致得令
人难以想象。 额吉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切， 因为她为了寻找父亲 已经走遍科尔沁草原的每一片草场。
圍我终于相信，额吉其实并不是为了寻找父亲，而是为了欣赏 这一幅幅精美的杰作而已。 我确信额吉为此感动不已， 而就在那一刻， 父亲正躲在羊群里深深地落下泪滴。
18 ．父亲为了他“想象中的飞机”，做出哪三个异常的行为？ 请概括。
（ 3 分）
19 ．按要求赏析句子。（ 4 分）
（1） 父亲对此震惊不已，但是丝毫没有生气，他只是默默地转 身离开了。（从人物描写角度）
（2） 那是父亲用嘴一口一口咬出来的，精致得令人难以想象。 （从用词角度）
20 .品味第⑩段画线句，发挥想象，试将父亲此刻的心理描写
出来。（ 3 分）
21 ．结尾写父亲“落下泪滴”，泪滴里都有哪些意味？（ 6 分）
参考答案
18 ．父亲干脆不再去放羊 ；父亲不出来吃饭 ； 父亲躲进羊圈 制作
飞机（每点 1 分，共 3 分）
19 ．（ 1）运用神态描写（心理描写）（ 1 分），表现父亲不满 和
歉疚交杂的痛苦（ 1 分）。
（ 2）“咬”字传神地写出父亲艰难嘴啃材料（ 1 分），表现了 他坚强的毅力（ 1 分）。
20 ．示例：儿子，我并不想让你的额吉担心，可是我更不想放 弃我的
飞机梦。（第一人称，符合实际， 3 分）
21 ．示例：
（ 1）父亲为自己而落泪， 藏身羊群坚持自己的飞机梦终于有了 杰作”
2）为额吉欣赏而落泪，将家庭生计丢给妻子独自承受，还能
得到理解而感动。
（3）为儿子默默的支持而落泪，儿子在妻子反对时，默默地帮 助
他，为自己守住秘密，起早摸黑牧羊，作为父亲心怀愧疚而落泪。 （意思对即可，每点 2 分，共 6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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