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2011
中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理论、实证与政策研究综述王莉莉
（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北京100013）
摘要：目前，我国对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理论和实证研究两个方面，前者更多的是从西方社会老年学的理论探讨老年个体如何更好地适应社会；后者则从实证分析出发，研究老年人群如何通过实证与相关政策进行了回顾与综述。社会参与更好地融入社会。对涉及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理论、
目前在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问题上，存在着理论的适用、政策的滞后和研究的不足这三个主要问题，需要在理论方面突出考虑中国的国情和中国老年人的特点；在政策方面进一步制定更加具体和针对性更强的、能促进老年人全面参与社会的政策措施；在研究方面需要更加深入、具体地分析影响中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深层机制原因，并提出应对措施。关键词：老年人；社会参与中图分类号：C91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1668（2011）03－0035－09
2002年，“积极老龄化”被联合国第二届世界老
《政治宣言》，龄大会接受并写进成为应对21世纪人口老龄化的政策框架。积极老龄化肯定老年人的社
会价值，把健康、参与、保障构成一项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的战略，并明确这三位一体不仅是老年人的需
2006），要，而是一种权利（邬沧萍，强调应努力创造
度上提高了中国老年人的社会参与程度。
理论的价值在于对社会现象的深刻挖掘与总结，
用于阐释人们某种社会行为的原因与动机，是指导实践和实证研究的重要基础，实证研究本身又进一步验证和推动了理论的发展，并为社会政策的制定提出了依据，三者环环相扣，形成了一个从理论到实践，再从实践到理论的循环。因此，要深入研究和解决一个社
条件让老年人回归社会，重返“不仅仅是体力活动和
，劳动”更包括“社会、经济、文化、精神和公益事务”会问题，必须要有深厚的理论支撑、科学的实证分析在内的各个实践领域，参与所在社会的经济、社会、文和有力的政策回应。为了对中国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化和政治生活，充分发挥其技能、经验和智慧，从而使“老龄化对社会经济的压力转化为促进可持续发展（世界卫生组织，2003）。可见，的动力”作为积极老
龄化的主要内容，老年人全方位的参与社会已经成为国内国际社会解决人口老龄化的普遍共识。鉴于此，外学者围绕老年人的社会参与进行了大量研究。针
问题有一个更加深入的认识，本文从理论、实证、政策三个方面对中国老年人的社会参与问题进行了回顾与综述，概括总结了在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问题上，相关的理论基础、实证分析与政策回应方面的主要状
以推动与促进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况和存在问题，
研究与政策的制定。
对中国老年人的社会参与问题，国内学者在引入国外1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理论基础相关理论的基础上也进行了广泛的研究。同时，随着1.1参与，抑或不参与
中国老龄化问题的不断凸显，老年人参与政治、经济、从社会学、老年学以及心理学等众多涉及到老年文化等社会活动意识的提高，中国政府也出台了一系人社会参与的理论来看，个体在进入老年期之后是否列有利于促进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政策文件，在一定程还要保持积极的社会参与？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目的
收稿日期：2010－04－13；修订日期：2010－09－08
作者简介：王莉莉（1980—），女，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社会老年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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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原因何在这是有关理论所要解释的主要问题。
从更好地适应社会、适应老年期的角度出发，脱离理论（DisengagementTheory）认为老年人应该脱离社会，这是因为人的能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下老年人因活力的下降和生活中角色的丧失，需要降，
摆脱那种要求他们具有生产能力和竞争能力的社会期望，老年人应该扮演比较次要的社会角色，自愿地脱离社会，这会使老年人过一种平静而令人满意的晚年生活，也能使社会权利井然有序地实现交接，因此无论是对社会还是老年人来讲都有着积极的意
老年人不需要有义。从这一理论的基本思想来看，
积极的社会参与，个体在晚年期的时候应该从主要
的社会角色上退出来，从而更好地适应老年期的生活，促进社会、代际之间的更替。
但活动理论（ActivityTheory）恰恰相反，这一理论强调参与、活动与社会的认同，认为老年人应该积要尽可能长地保持中年人的生活方极地参与社会，
用新的角色取代因丧偶或式从而否定老年的存在，
退休而失去的角色，通过新的参与、新的角色以改善
老年人因社会角色中断所引发的情绪低落，把自身与社会的距离缩小到最低限度。这一理论与联合国“积极老龄化”的有着相似的含义，但“积极老龄化”更加注重老年人的权利，认为社会参与是老年人的一项权利，政府、社会包括各个社会部门都应该为老年人行使这一权利创造积极的条件，强调的是在保障老年人权利的基础上对社会环境所提出的要求，是从国家、社会应对人口老龄化的层面上提出的宏观的战略选择。而活动理论则是老年人适应社会、适应老年期的个体行为选择模式，它提出了个体在老年期时如何更好地、积极地适应社会，但同时它也忽视了个性在老年人参与过程中的作用。
因此，美国学者赖卡德（Reichard）等又提出了连续性理论（ContinuityTheory）。相对于脱离理论和活动理论来讲，这一理论更加注重个性在老年人社会参与中的作用，认为老年期的生活方式在很大程度上会受到中年期生活方式的影响，中年期开朗活跃者，老年期也会积极投入社会活动；中年期沉稳内向者，老年期一般也不会热衷参与社会活动。这些经典的社会学和老年学理论从个体如何更好地适应老年期生活的角度，分别阐述了不同的主张，其理论观点旨在探讨老年人与外在环境更好的·36·相处途径，力图为现实生活提供某种解释和说明，以
2004），指导老年人安度晚年和欢度晚年（裴晓梅，为后来的学者们研究老年人的社会参与问题提供了
很好的理论支撑。上述理论分别从不同的角度阐述回答了参与抑或了他们对老年人社会参与的观点，
不参与的问题，但这几个理论的侧重点还关注在老年人个体如何适应老年期的问题上，它对于老年人参与社会的理论解释也是从这一点衍生出来的，对于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目的和参与的深层意义上来讲，还需要其他理论的补充。1.2
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内在动机
参与是一种行为，这种行为的前提是对参与的
一种需要，一种需求，这种需求可以是心理上的，也可以是物质上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动机与目的也可以用需求理论、交换理论以及社会资本理论来阐释。
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在其需求层次理论中将人
即生理、安全、社的需求由低到高划分为五个层次，
会/情感、尊重和自我实现五种需求，当低层次的需
求得到满足之后，人们便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需求。有学者认为，对于老年人而言，归宿、社交或情感的需要，是老年人社会参与的主导需要，是老年人“自2009），我实现”需求的前提和基础（李宗传，作为一“自我价值实现”种的需求，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是老年人自身作用得以全部发挥的最高需求（韩青松，2007）。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经济水平的提高，老年人在生理、安全等方面的低层次需求得到满足之后，自然会转向更高一层的需求，即自我实现的需求，从这一点来讲，社会参与便成了老年人实现自我的一种途径，它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满足人的最高层次的需求。
从社会学中的社会交换理论来看，由于每个人都有不同于他人的自我需求和资源资本，因此社会互动便成了人与人之间通过资源交换来满足自我需求的一种行为。多德（DondJamesJ）认为应该从社会交换理论，即权利和资源不平等的角度去理解老年人所处的地位，认为老年人社会地位下降的根本原因在于老年人缺少可供交换的权力资源和价值，而积极的社会参与可以帮助老年人提高其价值资本，以保持其在社会交换中的优势地位（段世江、张2008）。辉，
王莉莉：中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理论、实证与政策研究综述
社会资本（SocialCapital）这一理论同样有利于
解释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动机与目的。林南（Lin）认为社会资本是内嵌于社会网络中的资源，行为人在采取行动时能够获取和使用这些资源，这个概念包含着两个重要的方面：一是它代表的是内嵌于社会关系中而非个人所有的资源；二是获取和使用这种2005；鲍常资源的权力属于网络中的个人（邹宜斌，
2009）。以往的研究也表明，勇，社会资本是影响个体生活的重要因素之一，在很多情况下，人们更愿意根据相互关系的性质和距离，通过社会关系网络来1995），老年人更要进行社会资源的分配（李路路，
依赖社会资本来维持其生活水平和提高其生活质量，包括经济支持、情感慰藉和生活照顾（韦璞，2007）。因此，积极的社会参与就成为老年人保持和扩大社会网络，提高个体社会资本，保证生活质量的一个极好的途径。
以上这些理论，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提供了对老
有从老年人个体适应社年人社会参与的理论支撑，
会、适应老年期提出的，如脱离理论、活动理论，也有
用于解释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目的与动机的，如需求理论、社会交换理论和社会资本理论等。这些理论推动和促进了对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研究，但这些理论的着眼点大都集中在老年人个体如何主动地通过（或退出）社会参与来更好地适应社会，是一种微观个体迎合宏观社会的范式，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们对老龄社会认识的深入，相关的理论更加注重老年人和社会之间的相互影响和相互关系，究竟应该是老年人自己去适应社会，还是社会要创造更好的环境帮助老年人通过积极地参与去适应社会，成为这些理论和一些国际组织所要试图解决的主要问题。如象征性相互作用理论认为，环境、个体以及个体与环境结合等因素的相互作用在老龄化过程中具有重要意义，制定适宜的政策与鼓励老年人积极参与是减弱老龄化消极影响的具体措施。社会重建理论则认为社会环境的改变，能有效地促使老年人境况的改善，可以改变老年人生存的客观环境，帮助老年人
“积极老重建自信心。世界卫生组织在1999年提出龄化”口号之后，国际社会也开始将健康、保障和参
与作为老年人的权利，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战略从“需求论”“权利论”，转向了认为政府和社会应该为保障老年人的健康、保障与参与权利制定相应的政
策，提供充分的支持。因此，从理论基础上来讲，积
极的社会参与不仅是老年人个体更好地适应社会、适应老年期生活的选择，也是一个国家社会在应对人口老龄化过程中所必须面对和解决的议题。22.1
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实证研究
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概念和内涵
究竟什么是老年人的社会参与？老年人参与何种形式的社会活动才是参与社会？这一直是学者们
，《中华人民争论的焦点。如果从法律的规定来讲
共和国老年人权益保障法》将老年人参会社会发展对青少年和儿童进行社会的形式与内容概括为“1、主义、爱国主义、集体主义教育和艰苦奋斗等优良传统教育；2、传授文化和科技知识；3、提供咨询服务；4、依法参与科技开发和应用；5、依法从事经营和生产活动；6、兴办社会公益事业；7、参与维护社会治
。从安、协助调解民间纠纷；8、参加其他社会活动”老年人参与的经营和生产性质的经这个角度来讲，
社会公益事业以及志愿活动等都属于老年济活动、
人的社会参与活动，但从研究者的角度来讲，法律的
规定过于笼统，因此，学者们针对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概念及其所涵盖的内容又进行了不同的界定。有学者通过对国外学者对社会参与的研究，提出了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定义，认为对社会参与的研究可以从以下四个角度进行分析：1、介入角度。社会参与是指人们对各种社会活动、社会团体的介入程度。2、角色角度。社会参与是一个由正式的和非正式的社会角色所组成的多维建构。3、活动角度。社会参与是指个人和他人一起参加的活动。4、资源角度。社会参与是指在社会层面对个人资源的分享。因此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定义就是“参与者在社会互动过程中，通过对各种角色的扮演和介入，在社会层面上实现资源共享，满足自身需要并因应社会
（段世江、2008）。张恺悌、期待”张辉，姚远则更进“社会参与是指参与者在社会互动过程一步地提出中，通过社会劳动或社会活动的形式，实现自身价值，的一种行为模式”并认为这一概念有三个核心内容：第一，社会参与是社会层面的；第二，社会参与是与他人联系的；第三，社会参与是体现参与者价值的（张恺悌、2009）。姚远，而对于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内涵来讲，目前学者们也还没有较为一致的意见，从以往的研究成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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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主要有两种界定方法：
一是从社会经济发展的内容上来看，认为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就是参与社会的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将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内容概括为参与政经济、社会和文化等几个方面，每个方面都可以治、
根据社会发展的需要具体为多个方面的内容，如再就业、参政议政、参与街道社区活动等（邬沧萍、杜
1999）。鹏等，
二是从老年人本身的特点和参与社会的能力来看，将老年人的社会参与界定老年人参与一切对自
2006；李宗华，身和社会有益的活动（孙晋富，
2009），认为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包括以再就业为主
的社会经济活动、以精神娱乐为主的社会文化活动、以增加社会网络为主的人际交往活动、以实现自我为主的社会公益和志愿者活动，还有学者也将家务2000；劳动作为老年人社会参与的一部分（杨宗传，
2006；韩青松，2007；李德瑞、2003，刘颂，杨淑芹，林2002）。子利，
但需要注意的是，在第二种划分方法的时候，学者们的观点也存在着一定的差异，主要的问题包括：（1）老年人社会参与是否应该有报酬？有学者对老
“有酬论”年人的社会参与持的观点，认为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就是继续参与生产劳动或退休以后再工
2009）；但大部分学者都作，从事有酬劳动（李宗华，认为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既可以是“有酬”的，也可以
“无酬”“老年人能够按照自己的需要、是的，只要愿，望和能力参与社会”那么老年人所参与的社会活动既可以是正规的、也可以是非正规的，从事的工作可以是有报酬的、也可以是无报酬的，包括参与各种民间社团、老年协会、老年大学、文化团体等都可以2006；韩青松，属于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刘颂，
2007）。（2）家务劳动是否应该属于老年人的社会“全包含论”参与？从的观点来看，老年人的社会参
与不仅指参与社会经济发展活动、各种社会文化活动以及公益活动，还包含老年人的家务劳动（杨淑2003；杨宗传，2000），琴，但也有学者持相反的观点，认为家务劳动是不应该包含在老年人的社会参与之
2009）。中的（李宗华，
综合来讲，笔者认为老年人社会参与的主体是
老年人，其社会参与的定义就是“老年人在社会互动的过程中，通过社会劳动和社会活动的形式，实现·38·，自身价值的一种行为模式”从这一定义上来讲，老
年人的社会参与即可以是有报酬的，也可以是无报酬的，只要他能够在社会互动的过程中实现自身价值，那么他就是一种社会参与。老年人的家务劳动接送孙子女上下学等也可以算作是老年人如买菜、
的一种社会参与，因为他在与社会的互动过程中，实现了与他人的联系，并且体现了自己的一种角色价值，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老年人的家务劳动也可以是老年人参与社会的一种途径。2.2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积极意义
从社会参与的理论基础来看，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即是老年人适应社会、适应老年生活的选择，也是国家和社会解决人口老龄化问题的重要战略。而从实证研究的角度来讲，学者们则通过对目前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分析，总结出了老年人社会参与的主要意义。
一是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经济意义。这主要侧重于对老年人人力资源开发的研究与分析。人口老龄化不可避免的带来了我国劳动力结构性短缺、社会抚养比增大以及社会服务内容增加等社会问题，而刚性的退休制度也造成了老年人力资源的极大浪费，因此，老年人在退休后积极参与社会经济的生产与发展，不仅是开发老年人力资源的途径，也是缓解人才资源结构性短缺，减轻社会负担的有效途径（熊斌、2002；闵伸，2003）。此外，杨江蓉，也有学者从微观社会学的视角出发，提出老年人参与社会活动是一种构建老年资本（健康资本、经济资本、社会资本以及知识资本）的重要途径，从这个角度讲，社会需要为老年人创造一个发展空间，老年人个人也要提高参与意识和“老有所为”的观念。（穆光宗，2002；李德瑞，2007）
二是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精神意义。刘颂通过研究发现，社会参与对于提升老年心理健康水平具有积极作用。有社会参与活动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状态明显要优于没有社会参与活动的老年人，老年人的社会参与与其心理健康水平成正向相关关系（刘2007）。因此，颂，社会参与既有助于继续发挥人才资源的作用，补充人力资源的不足，又可以帮助老年人实现精神寄托和减少孤独感，增进身心健康（邬1999；杨宗传，2000）。沧萍，
三是老年人社会参与的自我实现价值意义。有
王莉莉：中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理论、实证与政策研究综述
学者认为老年人的社会参与问题关乎人类发展的问
题，老年人的发展包括内在和外在两个方面，即内在的自我完善和外在的社会参与，这二者均是通过老
2004），年人的有所作为来实现的（裴晓梅，而“老有正是一种反映老年人性质、体现老年人价值所为”
1998）。笔者在四川、的形式（李韧，安徽等地的调查中，许多城市老年人都非常积极地参与社区里的
治安巡逻和公益活动，农村老年人则通过参加老年人协会来提高自己的社会参与程度，一位农村老年
：“我年轻的时候喜欢唱歌跳舞，妇女说老了也没啥（玩），他们选我做队长（老年人协会的文艺队长），我就当了，每天带着大家耍一耍，我觉得挺有意思，”觉得自己还挺有用。因此，老年人在各种形式的社会参与过程中，不仅可以更加客观正确地认识和评价自己，而且也可以继续发挥余热，实现自身价值（左伟，2008）。吕立国，2.3
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主要特点
一是从参与社会经济活动的情况来看，我国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呈现出明显的城乡差别。其一，存在着农村连续性高于城市，城市选择性高于农村；城市老年人以参与第二、第三产业经济活动为主，农村老年人以参与第一产业经济活动为主，农村老年人的劳动参与率远远大于城市老年人的特点（张恺2003；吴玉林、悌、段成荣、梁宏，李玉江、刘勇，
1995）。其二，“低就业率”存在着城市老年人和“高就业意愿”的矛盾与农村老年人“高劳动参与率”与“低劳动参与能力”的矛盾并存的问题。2006年我国城市老年人有20．2%的老年人表示愿意从事有收入的工作，但实际上仅有5．9%的老年人仍在从事有收入的工作；农村老年人有45．5%的表示他们
“干农活”，仍然在继续但却有高达90．3%的农村老年人表示自己现在已经“干不动”农活了（张恺悌、2009）。社会参与是老年人的一项权利，姚远等，老年人应该有选择参与或不参与的权利，有选择参与
何种形式社会活动的权利，然而现实的情况却是城“就业无门”，市老年人和农村老年人“被迫劳动”这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我国在支持和鼓励老年人参与社会的机制和环境上还不成熟，对农村老年人的社会保障也迫切需要进一步的提高。
二是从参与社会文化活动来看，我国老年人的社会参与主要涉及健身、知识、娱乐、兴趣、公益活动
等五个方面，老年人的社会活动参与明显表现出自
我性、差异性和参与度低三个特点，并且表现出极强“政府依赖”的情结，对由政府、街道、社区和一些合法的组织、机构开展的活动更有参与的热情和积极“银龄行动”和“奥运活动”中老年知性。而通过对
识分子和一般老年群体活动参与的分析，也有学者总结出了老年人参与社会活动的几个特征，包括：政府组织活动是吸引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根本保证；大型的层次高的活动是吸引老年人社会参与的重要形式；能够满足老年人多方面需要是吸引老年人社会因此要提高老年人的社会活动参与，参与的关键点，
就要根据这些特点来制定相应的措施（姚远，2002）。
三是从社会公益活动、志愿者活动的参与情况来看，我国老年志愿者活动尚未成为广泛的老年市民活动，其主体构成还停留在“老年精英”层面的现
收入状况、年龄层次和社会贡献意识状。文化程度、
是城市老年人参与志愿服务等社会公益活动的主要
影响因素，文化程度越高、经济状况越好、年龄越轻的男性老年人参与社会公益活动的比例更高（陈
2004）；实现自我价值、茗、林志婉，实现角色转变、建立人际网络和履行社会责任是我国老年人参加志
愿活动的主要动机，精神心理的满足则是老年人参与志愿者活动的最主要目的（段世江、王凤湘，2010）。随着今后我国志愿者活动的不断完善，老年人志愿者活动将会逐渐被更多的人所熟悉和理解，只要政府或民间组织为老年人提供机会，老年志愿者活动开展的前景应该是乐观的（小川全夫、孙
2006）。晋福、桂世勋、陈晓娴，另外，也有学者对我国老年人参与闲暇活动的
情况进行了研究，认为目前我国老年人的闲暇活动普遍存在着活动意愿高，但活动项目单一的情况，老年人中最受欢迎的闲暇活动项目还是那些花钱不多、对外部条件要求不高的娱乐和保健项目，如看电2003）。视、听广播、散步等（张恺悌、段成荣、梁宏，2.4殊群体老年人的社会参与研究
对于老年妇女社会参与的研究。有学者通过上海老年妇女的社会参与情况分析发现，老年妇女的总体社会活动参与程度不高，老年妇女在社会活动参与上主要侧重于个人身体锻炼和娱乐活动，而且其参与者也主要是城市、文化程度较高、经济情况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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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好的老年妇女（韦璞，家务劳动仍然是老年
2009）。妇女的主要社会参与形式（张恺悌、郭平等，
对于高龄老年人的社会活动参与研究。寿莉莉、朱即明等比较了中美高龄老年人的社会活动差
认为我国高龄老年人的社会活动参与水平远远别，
低于美国老年人，并认为发展无障碍的居住环境、做好老年人的娱乐节目、调动邻里情感交流的积极性是提高高龄老年人社会参与程度的主要途径（寿莉
2001）。莉、朱即明，对于老年知识分子的社会参与研究。以往的研从整体情况来看，我国老年知识分子的究结果表明，
社会参与意愿整体不够强烈，男性、低龄和身体健康
，“满状况较好的高知老年人，其社会参与意愿更强“自我价值的再次实现”足社会需求”和则是老年知
识分子积极参与社会的主要目的（左伟、吕立国，2008；赵宝爱，2008；蔡树立，2004）。2.5
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制约因素
参与包括经济、政治、文化等各个方面的社会活
年人个体来讲，要正确和客观地认识自身的价值，提
2009；闵伸，高社会参与的意识和能力（李宗华，
2003；陈茗、2002；熊斌、2002）。二林志婉，杨江蓉，
是从社会支持环境上来看，要继续完善关于老年人2007）；制定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法律保障（韩青松，
2004；熊斌、力资源开发计划（蔡树立，杨江蓉，
2002），建老年人劳务市场和信息服务中心，拓宽城乡老年人参与社会发展的途径（吴玉林、李玉江、刘
1995）；要重视社区的作用，勇，立足社区，并不断加强对民间社会公益、志愿组织的引导和管理，畅通老
使老年人可以通过不年人社会参与的渠道和信息，
2007；陈同的方式来实现社会参与的目的（刘颂，
2004；寿莉莉、2001）。茗、林志婉，朱即明，3
有关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政策回顾
纵观我国有关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政策，有三个
突出特点：一是参与主体的范围不断扩大，随着我国国家应对人口老龄化战略人口老龄化程度的加深，
国家对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对象由最初思想的转变，
“离退休干部”、“低龄健康老年人”的逐步扩大到了
全体老年人。二是参与的内容更加具体，并且有了法律保障。三是国家和社会对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支持不断加大，并组织了几次影响较大的行动，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老年人的社会参与。
从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对象来看，早在20世纪80年代，我国政府对老年人社会参与的规定还仅限于离退休的专业技术人员，如1986年国家颁发了《支持离退休专业技术人员继续发挥作用》的暂行规定，对支持和帮助离退休人员继续发挥作用的具体问题作了详细规定。进入90年代之后，国家对老1994年发布的年人社会参与的对象进一步扩大，《中国老龄工作七年发展纲要》中明确规定了要鼓励和支持低龄、健康的老年人进行社会参与；1996年颁布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老年人权益保障法》进一步从法律上规定了老年人有权参与社会发展，参与社会成为了全体老年人的权利。这是我国第一次用立法的形式规定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权利，是我国老年人参与社会发展的重要法律保障。《中国老龄工作七年发展纲要》相比于1994年的来讲，老年人社会参与的主体不再仅仅是低龄和健康老年人，而是全体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内容也更加明确与具体。
动是老年人分享社会发展成果的一项权利，但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既涉及到老年人的主观能动，又涉及到社会环境的接纳程度，只有当社会为老年人社会参与所提供的必要条件和老年人自身的自觉性、主动性协调一致的时候，老年人才能按照自己的愿望，根据自己的能力选择适合自己的方式，参与各种社2002）。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会活动（林子利，我国老年人在主观方面普遍存在着文化程度不高、健康状况不佳以及参与意识薄弱等问题（刘颂，2007），而且一直以来，包括政府、社会以及家庭在内都将老年人视作被关怀、被照顾的对象，关注的重点在于老年人的经济保障和健康医疗，忽略了老年2007；穆光宗，2000）；另人的主观能动性（韩青松，外，在支持和促进老年人参与社会的法制环境、产业结构等社会发展方面也存在着许多不完善的地方，包括劳动市场对老年劳动力的排斥与歧视、对老年2007；刘人社会参与权利的漠视与忽略等（韩青松，2007；吴帆，2008），颂，这都造成了老年人参与社会的桎梏。
因此，如何通过政策的干预来鼓励和支持老年人参与社会，拓宽老年人参与社会的途径，就成为了研究者和政策制定者们所需要思考的问题。从分析的角度来看，解决的途径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从老·40·王莉莉：中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理论、实证与政策研究综述
从社会参与的内容来看，国家对支持和促进老
年人社会参与的思路也更加清晰，政策导向也更加。《中华人民共和国老年人权益保障法》明确将我国老年人参与社会的主要途径分为8个方面，包括提供咨询服务、从事经营和生传授文化和科技知识、产活动、兴办社会公益事业等，但只是笼统的指出“国家应当为老年人参与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
，文明建设创造条件”并无具体的支持措施。而到了2001年，国务院发布了《中国老龄事业发展“十
》，《纲要》五”计划纲要中明确指出要“鼓励老年人，并分别对城乡老年人参与社继续参与社会发展”
：“在城镇，会发展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要重视老年人才资源的开发和利用，引导老年人从事教育、科研、
咨询以及维护社会治安、社区服务等社会公益活动；，在农村，鼓励健康老人从事种植、养殖和加工业”
“注意充分发挥老年人在基层民主政治并提出了要
”。《纲要》针对城乡老年人的差别，建设中的作用
分别对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提出了具体的导向和要
求，并强调了老年人在基层民主政治建设中的作用，指出了老年人可以通过政治参与来参与社会发展。此后，国家进一步完善和搭建促进老年人参与社会2006年8月全国老龄委发布了《中国发展的平台，
“十一五”》。《规划》老龄事业发展规划中明确提出“积极开发老年人才市场”，要并要求各地“根据市
场需求和老年人的志愿，积极搭建老年人才服务平，台，开拓老年人才参与社会的渠道”对老年人力资源参与社会经济发展提出了明确要求。
与此同时，随着国际社会对“积极老龄化”战略的重视和实施，我国政府也开始积极组织有关老年群体开展社会参与活动。如从2003年起国家组织实施的以老年知识分子为主体、以援助西部地区和，本地欠发达地区为主要内容的“银龄行动”以健康低龄老年人为主体组成“爱心助成长”志愿服务计划等，都是国家在促进老年知识分子参与社会、发挥余热的大型活动。而随着北京奥运会、上海世博会的召开，一般性的老年群众以志愿者的身份参与社会的形式也取得了较大的进展，这都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我国老年人的社会参与。4总结与反思
通过对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理论、实证与政策研究的梳理与回顾，可以看到老年人积极参与社
会和经济发展是解决老龄问题的有效方式，这已成
为国际社会的共识。面对人口老龄化的挑战，我国政府、社会、学界都在不同程度的关注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做了许多实际研究和实践探索，并出台了相应在很大程度上推进了我国老年人社会的政策措施，
参与的研究与实际的参与水平。但同时笔者也发现，理论的适用性、研究的深入性和政策的滞后性是影响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理论研究和实践行为的主要问题，这主要表现在：
（1）在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问题的研究上，主要的理论框架还是来源于西方社会老年学的基本理
这些理论大都从社会学或心理学的某一角度阐论，
释了在个体老龄化过程当中，个体、社会、环境等在老年人社会参与方面的影响作用，并对老年人是否应该参与社会及其对老年人个人的身心状况及价值体现做了解释，对研究我国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尤其是国际组织从积极参与社会
不仅说明了研的角度所提出的应对老龄化的对策，
究老年人社会参与的重要意义，也是我们思考如何
应对中国人口老龄化问题的一个战略导向。然而，这些理论观点的基础都是建立在西方国家的文化、价值观和老年人的特点之上的，我们运用这些观点来分析中国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就要注意中国的历史文化特点和中国老年人的社会活动特点，有学者认为：与其说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是一种行动，不如说是一种文化。从根本上来讲老年人的社会参与还是一种文化行为，文化和心理是影响老年人社会参与
2009），的核心成分（姚远，因此，如何从本土化的角度出发，从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特点出发去完善
和发展相关的理论，将是对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理论研究的一个重要方向。
（2）从实证分析的整体情况来看，我国老年人的社会参与还没有引起研究者的高度关注，在笔者所查到的近30年来有关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文章中，仅有不足50篇的论文或专著是从老年人社会参与的角度进行研究的。而且这些研究针对现状和特点进行的研究多，但对老年人社会参与的解释与机制研究不足，缺少实证与理论的融合；另外，在研究的过程中，大都针对的是某一地区的个别研究，利用全国性的调查进行研究分析的少，尤其是对不同群体老年人在社会参与方面的需求与差异研究的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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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与发展2011年第3期
最后，对解决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问题的机制研究也还非常不足。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是一个涉及到主观个体和客观环境的问题，只有当老年人的主观愿望和能力与社会支持环境协调一致的时候，老年人提高自身的生才可以更好地参与社会经济的发展，
活质量。但就目前我国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情况来看，社会参与总体水平不高、参与意愿不强是一个客观事实，而且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大都集中在干农活、做家务、进行文化娱乐活动等“生存型”的初级社会参与，对于需要一定知识和技能的“发展型”社会参这既有老年人本身文化程度不高，参与还非常不足，
与意愿不强的原因，更主要的是社会支持系统的不充分和不完善，因此，如何从这个角度来研究和解决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的深入研究。
（3）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是一个涉及到法律、制环境等多方面因素的议题，尽管《中华人民共和度、
明确规定了社会参与是老年国老年人权益保障法》人的一项权利，但相对于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理论和实证分析来讲，我国目前有关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政策还非常滞后，一是对老年人社会参与内容的规定还停留在《中华人民共和国老年人权益保障法》的论述上，其后的政策文件中也仍然将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停留在从事教育、科研、咨询以及维护社会治安、社区服务等社会公益活动，鼓励健康老人从事种植、养殖和加工业等方面。二是对老年人参与社会发展的具体途径、可操作性的政策措施都非常缺乏，尽管近几年国家组织了几次旨在提高老年人社会参
“银龄行动”、“奥运活动”与程度的大型活动，如等，但这都是在针对特殊老年人群或者是在特殊事件背
景下所实施的，并不具有很强的普遍性。因此，如何研究制度出针对全体老年人群的、在更大范围内参与社会的政策，还需要学者和政策制定者们更进一步的研究与探索。
因此，从进一步推进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研究与政策制定的角度来看，笔者认为相关的研究与政策的制定应该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继续加强对老年人社会参与研究和政策制定的重视。从需求层次理论来讲，基本的生理和安全需求是人们的最低需求，只有在这些需求满足之后，人们才会追求更高层次的情感、尊重以及自我实现需求，但需·42·要注意的是，人的需求是多元和统一的，在追求低层
次需求的同时，不代表没有高层次的需求，而且随着我国老年人社会保障水平和医疗卫生条件的改善，老年人参与社会、实现自我价值的愿望将会更加强烈，但目前无论是在学界还是在政府的政策制定中，都还没有把老年人的社会参与纳入到一个更重要的位置，这是迫切需要改变的。二是深入对中国老年人社会参与机制的理论与实证研究，尤其是对不同类别老年群体社会参与问题的研究。从目前我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情况来看，老年“精英”们社会参与的意愿和水平还是较高的，但一般老年群体的社会参与水平还比较低，这不仅是老年人本身参与意愿的问题，也与老年人社会参与的外部支持环境密切相关，因此如何完善老年人社会参与方面的法律、法
积极疏通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渠道，促规与政策体系，
使老年人更好地融入社会，不仅需要理论研究和实
更需要具体的政策导向与支持。三是要充证分析，
分发挥政府、社区等在老年人社会参与中的作用，中
国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有着明显的“从众”特点和“政情结，老年人对政府或者社区组织的活动府依赖”
都有着积极的参与意愿，因此，如何支持和鼓励老年人通过社区活动来参与社会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但中国的社区发展目前还很不成熟，在机制、人员、资金等方面都存在着许多问题，如何在进一步加
将老年人的社会参与问题纳入强社区建设的同时，
其中也是一段时间内需要考虑和研究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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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岚，穆光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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